这本册子记不完统统人,才记到俞眉安那屋里就没了,还少了一大半人。
霍铮站在一边服侍笔墨,内心却有些惊奇。
这丫头,的确是颗让人上瘾的糖果。
山石下的魏眠曦忽一转头,却看到亭上的她。
上辈子,十五岁是俞眉远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倾慕魏眠曦、九王之乱、箭射逆王、救下魏眠曦、得封郡主、赐婚魏郎……都在这一年。
正月月朔开端,京中各府就开端一轮拜年,来俞府投帖拜年的官员内眷甚多,这此中不能没有主母主持,蕙夫人便仍在后宅的瑞芳堂里见客,迎来送往好不繁忙。
“橘子寒凉,你少吃点。”他叮咛她。
温热的指尖点上他的唇,他眼神一僵,唇间已被她塞了几颗剥好的松仁。
霍铮想提示她,却见她不觉得意笑笑,突然落笔。
没甚么启事。
她的笔触看似随便,却萧洒利落,有些剑光刀意,笔下线条没有章法,但是连起后却聚成乾坤。
“好标致。”俞眉远摸摸衣上的绣花,由衷赞道。
就这么着,世人守到了半夜。满天焰火盛放,鞭炮声音“噼啪”作响,新年驾到。
这小祸害向来不是好诗画的人,起码他来这里这段时候,从没见她像别的大师闺秀般绣过花、作过诗、画过画、抚过琴。
但是并不。
俞眉远一页页翻阅,细心查阅可疑之人。
俞府高低在慌乱间迎来了新年元日。
她下笔很快,顺手拈来,看得出来画功已年初。
笔尖墨汁滑落,在洁白宣纸上晕开一团。
很简练的画,只要线条与几笔墨影。
再观罗雨晴,虽还是怯胆小弱,但脸上的笑却明朗了几分,仿佛阴霾扫清的天空,想来去了心头大结,又有些事情做,她也不会总摆布胡想。
这画画得开阔畅快,魏眠曦已经如她眼底风景,与山石屋舍普通无二了。
挑好橘络,霍铮取了两瓣递过桌子。俞眉远眯眼看了看,俄然撑着桌子探过身,就着他的手将橘瓣一口含下。绵软的唇瓣触过他的指,如火舌舔过,烫得人慌乱。
她不是不会画,也不是不会作诗,在琴技之上更是自有一番成就,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些东西,她十足都会,只是非她心头所好,除了画。
只因为,她不是贰心中的人。
俞眉远三两下勾画出了亭下景色,才要题落款,忽见石山下的长廊上一左一右劈面走来两人。
她想了想,又动笔,在画上落下两道人影。
“这事如何还劳烦你们两亲身跑一趟呢?叫我丫头自取不就得了。”俞眉远端了炕桌上的小碟递到二人面前,“我看是你们两想借端偷懒,到我这里躲闲来了。”
亭里本来就设有八仙石桌,俞眉远将纸展开,便要作画。
她劈面的榻上侧坐着昙欢。
俞眉远眼一亮。
……
琴、棋、书、画,统统的统统,她都曾经用心练习。
她画完连款也不落,就将画丢开。
松仁太小,她不得不消手指拈着按在他唇上。
遵循每年的常例,年三十这日都是东西两园三房人聚在一起,白日开祠堂祭祖酬神,早晨设席守岁,辞旧迎新,到了半夜时分燃放焰火,赐下赏钱,好不热烈。
天已大冷,雪又下过一场,满园霜色尽染,屋里拢着炭盆,暖意隔断了外界酷寒,像两个截然分歧的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