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欣便是赵氏当丫环时改的名字。
她年幼丧母，这般率性妄为大抵是因为惊骇，倒也情有可原。
两今后，天气霁。
“四女人，这位是府里二姨娘身边的赵妈妈，来接女人回京的。”周素馨固然惊奇自家女人的反应，还是不忘上前扶她下榻，一边打着圆场。
“女人，茶泡好了。”金歌捧着红漆茶盘走到屋外，朝着屋里人曲膝福了福身。
她声音甜脆，言语清楚，进退有度，全然没了先前的张狂模样。
俞眉远还是个孩子，又是主子，赵氏不好发作，但拿下人作筏子还是能够的。
清脆的巴掌声。
先动以情，再晓以理，她还真狠不下心回绝。
俞眉远低了头，唇边扯了丝含笑，不甜，倒是真笑。
“你……”赵氏气得气味短促，胸口起伏，好不轻易才忍下这口气，拂袖而去。
这名字她没甚么印象，抱晚居也只是俞府大园里角落的一处院落，无甚特别。但让她存眷的倒是赵氏对慧妈妈的态度，以及……这慧妈妈手腕上戴的那串十八子念珠。
心念千转间，她早已回身又将茶送到另一名妈妈手中，最后一个才轮到赵氏。
“既如此，那老奴少不得就僭越一次，也给女人讲讲府上端方。”慧妈妈心中主张已定，便点头道。
赵氏挑眉笑了，伸手去接，怎料俞眉远那杯茶在她面前一晃，便改了方向，送到门框右边站的老妈妈面前去。赵氏那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脸拉得老长。
珠子瓷白，打磨得圆润。
俞眉远见过俞府的老祖宗，就是她的祖母杜老夫人把玩过这手串。
青娆怯怯站在她身边，有样学样地行了礼。
俞府端方森严，府外的东西未经答应不能挟私带入府中，但法理不过乎情面，赵氏这番作派便有些不通道理，拿着鸡毛适时箭，想借此给她们个上马威。
“四女人，不是老奴不通道理，实乃府中确有端方。再者论，府里一应俱全，四女人的吃穿用度只会比这里更好，那些旧物不带也罢。”慧妈妈直言劝道。
俞眉远下了榻，一手抱着布老虎，一手揪周素馨的袖口，先前那严肃像一戳就破的纸灯笼，水汪汪的眼眸怯生生望着人，模样有几分惶惑无措。
“赵姐姐，克日庄子来了拐子婆，专拐孩童，故而我们警告女人千万把稳陌生人，是以女人不喜陌生人近身，想必这是被惊到，又认生。赵姐姐可千万莫放在心上。”周素馨是甚么人，当年也陪着徐言娘在俞府呆过几年，与赵氏是旧识，如何不知这赵氏是多么人，当下三言两语便堵了归去。
六岁的小女孩，不知怎地竟有股天生的贵气，率性张扬，让屋里的人都怔住。
这话说得妙，以孝为名，又让她跟着身边盯着，不至让不当之物流入府内。
她是俞府大房二姨娘的陪房，厥后被配给了俞府卖力采买的管事，又兼现在大房由二姨娘当家，一人升天鸡犬得道，这赵氏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在府里早把本身当作半个主子似的，几曾被人言语这么挤兑过。
“娘亲教诲，‘民入孝弟，出长辈养老’，慧妈妈看起来最年长，阿远自抢先长辈者而问之。”俞眉远甜甜笑着，眼跟着眯作缝。
她轻语着又福下身去，肩头颤悠，灵巧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