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偏厅的曲廊上,换了一身洁净衣裳的苏鸾走在前头,水琴端着一只朱漆木托盘,亦步亦趋的跟在背面。
苏鸾这身胭脂快意妆花裙,是这里的丫环送过来的。至于本来是谁统统她并不知,但如何看都是全新的。
现在她不但听不得此人的名字,便是尊号也听不得。澡桶内的水注入了新的热量,可苏鸾一想起那张脸来,还是感觉周遭似有寒气缭绕。
苏鸾本觉得这回要跌个狠的,倒是身子歪倒于地前,落进了个暖和宽广的怀里。
她在那种阴凉的处所关了一夜,没暖身之物不说,饭也没吃上一口。天刚亮又满山疯跑,爬上趴下的,能吃得消才是奇了。
苏鸾伸手,将那还未倒完的大提梁壶往旁一推,“不泡了,快些换衣,回家!”
比起戴德陆錦珩的豪杰救美来,苏鸾更是本能的害怕他的杀人不眨眼。
水琴自发心细的将闺誉题目想到了前头,可苏鸾此时担忧的那里是这个?
水雾固结的细碎珠子粘在她长长的睫羽上,跟着眼睑的开阖微微颤抖,收回晶亮的微光。很快水汽也在一双标致的杏眼中固结,以后滚落出眼眶。
仓促一眼掠过,苏鸾便收敛了目光扭转头来,持续往门处走去。只是这一眼,却令她莫名心安了很多。
水琴手中的托盘打着明黄的毡子,单是这处细节便彰显了雍王府世子的矜贵。明黄,岂是平常勋贵敢用的色?
热水是雍王府的下人们烧好送来的,因着世子叮咛过,除了水琴旁人不成进屋滋扰,故而她们只将水放在门外,由水琴出去取。
快步走到澡桶前,水琴将手中的大提梁壶举到桶沿儿上担住,望了眼苏鸾,眼中又闪过一抹担忧:“大夫说您是在山中待的太久了,寒邪侵体,加上惊吓才晕倒的。”
但是水琴眉梢一挑,“这里是雍郡王府呀!不太蜜斯不必担忧,世子所居的錦园与郡王府,在内里看好似一家,但实际隔着一道墙不常来往,您来这儿的动静并未闹大。”
就这当口,两个小丫环端着托盘儿路过。此中一人对另一人小声说道:“圣上果然最疼我们世子爷,这么奇怪的果子都往我们府里送!”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那粘腻的鲜血,那骨碌碌的人头……这可不是读读笔墨呀!
“蜜斯,我是水琴!”丫环的声音和顺低细,却也透着股子掩不住的高兴。她委实没推测堪堪出屋取壶热水的工夫,苏鸾便醒过来了。
之前见陆錦珩,苏鸾想到的尚只是书中虚空背景,虽也知他杀人无数,却只是透过笔墨,未见那血淋淋的一幕。故而每回念及,只感觉他杀人也酷!
苏鸾伸手在腮边拭了拭,哽咽两下,却不说话。
走了一瞬的时儿,苏鸾便转转头来往厅内眺了眼,想看看通禀的下人好了没。
“但是……我一见他就怕……”她当真是怕!
那骨扇通体莹白,泛着淡淡的寒光,在他苗条的指间转来转去,竟一时辨不出是白净清癯的那只手更精美些,还是白玉扇子更精美些。
“呵,”苏鸾无可何如的笑了笑,而后双手掬起一捧净水拍到脸上,将泪痕冲净。而后起家,腔调平和的道一句:“换衣吧。带我去处世子谢恩。”
“这里是……”苏鸾心存一丝幸运凝着水琴,期冀她能答一句‘堆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