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给太子殿下存候,”八阿哥看上去瘦了很多,脸颊两旁都微微下陷。
佟国维褪去了一身宦海风俗,棕褐色的对襟长袍,斑白的辫子倒像个悠然得意的山间老翁。
下朝后,太子对付了一干上前恭贺的朝臣,与四阿哥一起向日精门走。
“苏弟,”王相卿面露忸捏,“是大哥想得不殷勤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四阿哥抿着唇角微微点头,捡了只带着铁头的箭矢,拉满弓弦,一阵划破风声的吼怒,方才苏伟与王相卿一起射出的木箭被从正中射穿,落到地上,四阿哥的箭则正中红心。
从宫中出来时,已过晌午。
“好!”张起麟猛地拍起了巴掌,被苏伟悄悄一瞪,又难堪地搓了搓,垂首站到一旁。
八阿哥略一征愣,却并未暴露惊奇,仍然谦恭地站在原处。
张起麟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不晓得刚才谁跟太子爷说,好久没抱到弘盼阿哥来着……
“倒是让四弟抱怨了,”太子弯了弯嘴角,“待弘盼满月礼时,二哥定奉上份大礼,不会让四弟白辛苦这些光阴的。”
“李兄弟,这位老爷是?”王相卿发觉了一些非常,转头看向了小英子。
吉盛堂的铺面到了下午,根基没甚么买卖了,伴计趴在柜台前打着打盹。午后的阳光透过门脸,暖洋洋地晒出去,倒是个睡午觉的好时候。不过,铺子的后院却没有那般静逸,呼呼哈哈的声音非常热烈。
“去吉盛堂,”四阿哥扫了小英子一眼,转头就要上车,小英子却猛地窜了起来,挡到车前。
“去苏培盛那儿,”四阿哥闭着眼,靠在软垫上。
康熙四十五年
兆佳氏恩绰服侍着四阿哥上了马车,抬高声音道,“您与太子去了毓庆宫后,八贝勒碰到了鄂伦岱大人,两人聊了一会儿,才各自拜别。”
“哦,尹四爷,”王相卿并未追根究底,面上一变,向四阿哥拱了拱手,“鄙人王相卿,是吉盛堂的掌柜,刚才多有冲犯,还请包涵。”
四阿哥眯了眯眼,落下了满目冰霜,没多理睬八阿哥,尾随太子而去。
太子的折扇在手上小扣了敲,末端无谓一笑,“我们都是亲兄弟,有甚么见怪不见怪的。八弟的事儿,如果皇阿玛再行究查,无妨来跟二哥讲,二哥替你去跟皇阿玛求讨情。毕竟,二哥现在能身子大好地站在乾清宫外,也要多亏了八弟你的一番用心啊。”
热热的气味吐在苏伟耳畔,苏伟缩了缩脖子,冲王相卿咧了咧嘴,亦步亦趋地跟着四阿哥走出了院子。
四阿哥皱了皱眉,向空落落的院子里看了看,“苏培盛呢?”
“我车上有上好的伤药,不劳王掌柜操心了……”
“尹四爷是里手啊,”王相卿笑了笑,“这紫衫木质地轻,苏弟不善拉弓,我特地送给他玩的。”
一旁的张起麟也蹙了蹙眉,这小英子之前没有面上藏不住事儿的弊端啊,今儿是如何了?
四阿哥定定地看了小英子半晌,眉间的山岳越拢越深。
四阿哥一步一步地迈进院里,眼中除了苏培盛再无旁人,苏伟往中间蹭了两步,又蹭了两步,最后躲到了廊柱背面。
鄂伦岱坐在佟国维动手,端倪间可贵地有所和缓,“虽说,眼下太子重新理政已成定局,但幸亏八贝勒那儿没受太大影响。王大人虽说被夺职官职,但他手上有《明史》的初稿,重回朝堂是指日可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