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微微一笑:“我天然是遵祖父之意,状告那些不务正业,不顾朝廷,不谅解上官苦心,因戏误事的人。”
他甚为遗憾,遗憾以外却又有几分期盼,期盼着早见过宋家祖宗牌位,与宋时结成兄弟。哪怕明面儿上不是契兄弟,但他们两人交谊相投,却也和福建那种能白头到老的契兄弟无异了。
桓凌将马交给他家下人,陪着宋举人进门,一面笑着答话:“时官儿现在给朝廷编书,也忙累得紧,我做兄长的岂能再叫他来回跑?我这趟来也不是单为看他来,而是他叫人编的一出戏于我公事上有大用处,本日特为谢他来的。”
他孙儿迷惑地说:“怎个不好?演他的‘装孤’扮相也俊,戏上又演他是个会断案的清官, 做事公允, 百姓爱护,比包拯也不差哩。”
父子三人忙问宋时又编的甚么戏,戏里又写了甚么恶霸富豪――都能让都察院出身的桓凌说一句“有效”,该不会暗射了哪位高官吧?
“文焕之”三字去了背面的“之”,再倒置过来便念“桓文”,可除了这名字以外也再无联络了啊。他弟弟是个知书达礼的秀才,不甚好南风,更不通甚么技艺,怎会是台上强抢美少年的花脸巨寇文焕之?
他说罢,又行了一礼,便要退出去。
他脸上镇静的笑容还来不及褪去,忙先拱手施礼,叫了声“宋父执”。
他祖父冷哼一声:“你空长这么大年纪,竟涓滴不知变通。谁说要告他坏了你弟弟的名声?这班子竟敢随便借用朝臣之名,将三元落第、翰林院有为官员搬到剧中,岂不是冲犯朝廷严肃?本官身兼翰林侍读学士一职,岂能容得这杂剧班子坏了翰林院的脸面!”
桓升极爱这剧,也爱这杂剧班子,磨蹭着说:“这又不是甚么大错误,便是顺天府听我们的面子管了,万一宋状元也爱看这戏,亲身去保了他们呢?”
宋举人不知他弹劾的是甚么人、甚么事,也不爱多想,只呵呵笑道:“好好,贤侄的奏章我自当稳稳妥妥递上去。你若写时用着时官儿甚么,尽管使唤他,前日还幸亏你给我家看房哩,等我们买下屋子安设下来,也单给你留个院子,你甚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
若说桓凌一敬爱上宋时, 与堂弟潜树敌恨, 听任这本杂剧搬演另有三分正理,他这做长兄的竟坐视亲生的幼弟被人当作丑角搬上戏台?
桓阁老便是为他这个孙子堵得行事样样不顺,才常常肝火上升的。可他本身全然不检验,反而变本加厉,拜别祖父后便直接跑到宋家,刚好撞见了刚从车高低来的宋县令。
甚么?
他带着大孙儿去了离得比来的大酒楼, 要了个清净包间等着桓凌过来, 心中余怒未平。
他父亲专听这个儿子的话,拍了鼓掌,抓着儿子的手便往里走。
桓凌欣喜不已,赶紧起家称谢。
桓凌道:“难不成孙儿也像四弟一样,出去替我们家获咎人?祖父听孙儿一句劝,马尚书任用私家,不是可相与的人家,”他抬手指了指上头,拱手道:“更不是我们家能插手的。盼祖父早日想通,安安稳稳做一任阁老,便是我们桓家的幸事了。”
谁说桓凌了!说的是你亲弟弟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