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四辅见着孙子在这里看戏, 的确比见着戏里演他孙子还堵心,连告那梨园子都顾不上了, 吃紧忙忙出了西瓦子, 叮咛一个小厮:“去把你三叔叫出来,我和你大伯在德广楼等他!”
桓大哥低头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剧里哪有他弟弟,见祖父肝火冲冲地又不敢问,最后终究想起祖父含怒而起时, 台上演出了个要强抢“李笙君”的匪寇“文焕之”。
这小院儿常是他们俩清清净净待的,现在却不知另有没有他住的处所――便是有,有父兄盯着,他也不好再像畴前那样,想掂起时官儿抱多久就抱多久了。
孙子都要嫁去别人家了,还要他的心有多宽!
若说桓凌一敬爱上宋时, 与堂弟潜树敌恨, 听任这本杂剧搬演另有三分正理,他这做长兄的竟坐视亲生的幼弟被人当作丑角搬上戏台?
他说罢,又行了一礼,便要退出去。
他父亲专听这个儿子的话,拍了鼓掌,抓着儿子的手便往里走。
桓凌微微一笑:“我天然是遵祖父之意,状告那些不务正业,不顾朝廷,不谅解上官苦心,因戏误事的人。”
虽说把桓凌他堂弟写成了反派吧,可那是剧情需求,他又把人物名字、形象改得妈都不认了,不至于被扒出来了?
他一身正气、光亮磊落,又体贴又知礼地说:“我孤身一人,睡得了多少处所?只如当初时官儿在我家时普通,借宿在他院子里,或借他前院书房就够了。”
桓凌挺直了腰身,也不避讳堂兄,直白地说:“祖父恐怕不知,这家梨园子的仆人之一,与当初那被文堂弟强买的李某恰是一对有恋人。桓文先是当着全部书社墨客的面强掳人走,还几乎打伤那些墨客,又把人送往时、师弟那边,企图嫁祸于他――”
方才见得小孙儿被人扮成丑角, 另两个孙儿却在台下看得得趣, 实在叫他不知该气恼这梨园子无礼, 还是孙子们不知事!
“……这只怕是曲解吧?”他再不敢触祖父的霉头,也不肯愿意肠把台上那文焕之跟他弟弟连络起来:“四弟幼承庭训,再不会干出那等强抢夫君的事来。他们唱戏的都是胡乱编些故事,名字偶尔有类似罢了,若真暗射桓家,本剧最后一幕另有三弟出场,怎地不提一句两人了解?”
大堂兄不知这话背后的意义,还忸捏地对他道了句“委曲”,他祖父却深知孙子这一去就是给家做儿婿的,气得直骂:“你本日敢出这个门,敢去宋家,今后便别再回桓家了,跟着他宋时姓宋吧!”
他仿佛看不见祖父肝火中烧的神采,走上前扶住桓阁老,动情地规劝道:“祖父岂不知宋师弟是三元落第,百年未有之才,乃至可算得本朝吉祥?如此人才,便是别人家的也该倾慕交友,更不必说他本就是我们桓家的弟子了。祖父却只为当初为退婚之事对不起他,生出了打压之意,现在竟已结成执念,凡见着说他好的都容不下了么?”
他脸上镇静的笑容还来不及褪去,忙先拱手施礼,叫了声“宋父执”。
眼神实在没甚么特别,但配着他这话,足以让桓升惊出一身盗汗。
岂止宋父执,两位宋世兄都来了,正跟宋时一起在门口安排人搬行李。
桓阁老便是为他这个孙子堵得行事样样不顺,才常常肝火上升的。可他本身全然不检验,反而变本加厉,拜别祖父后便直接跑到宋家,刚好撞见了刚从车高低来的宋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