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阁老叫他触到至心,羞愤道:“这是你对祖父说话的口气么!”
桓凌道:“难不成孙儿也像四弟一样,出去替我们家获咎人?祖父听孙儿一句劝,马尚书任用私家,不是可相与的人家,”他抬手指了指上头,拱手道:“更不是我们家能插手的。盼祖父早日想通,安安稳稳做一任阁老,便是我们桓家的幸事了。”
宋举人不知他弹劾的是甚么人、甚么事,也不爱多想,只呵呵笑道:“好好,贤侄的奏章我自当稳稳妥妥递上去。你若写时用着时官儿甚么,尽管使唤他,前日还幸亏你给我家看房哩,等我们买下屋子安设下来,也单给你留个院子,你甚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
他摇了点头,又劝祖父:“依孙儿看,此剧看不出来是暗射四弟的,我们家若大张旗鼓地告,反而故意虚之嫌。祖父身居高位,一点小事便有无数人盯着,旁人原不晓得四弟与宋家……宋状元树敌,我们家去告顺天府禁了那杂剧班子,反倒要招来流言。”
他说着这事,淡淡看了堂兄一眼。
他拿出帖儿递给孙子,叮咛道:“你便去顺天府如此说一句,叫他们派人封了这杂剧班子。”
可如果桓凌堂弟被扒,他欢畅甚么?不该感觉丢脸么?
他带着大孙儿去了离得比来的大酒楼, 要了个清净包间等着桓凌过来, 心中余怒未平。
他父亲专听这个儿子的话,拍了鼓掌,抓着儿子的手便往里走。
他言尽于此,请长兄照顾祖父,向两人道了别便要分开。桓阁老伸手望空抓了一把,急问道:“你去那边!”
宽甚么心!养甚么肝!
他做大哥的也晓得弟弟曾买过一个男娼,光天化日地送到武平衙门,为此事还被堂弟从城外揪回家里,结健结实地挨了祖父一顿打。可花银子买男娼送人跟强抢良家子之间有天壤之别――前者只是风骚打趣,后者就该进顺天府了。
父子三人忙问宋时又编的甚么戏,戏里又写了甚么恶霸富豪――都能让都察院出身的桓凌说一句“有效”,该不会暗射了哪位高官吧?
桓凌也看了宋时一眼,却见他正笑吟吟地朝着父亲点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父亲真是久不见师兄,驰念得失色了。有甚么话到屋里再说,哪儿有在门口问话的?”
桓四辅见着孙子在这里看戏, 的确比见着戏里演他孙子还堵心,连告那梨园子都顾不上了, 吃紧忙忙出了西瓦子, 叮咛一个小厮:“去把你三叔叫出来,我和你大伯在德广楼等他!”
桓大哥低头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剧里哪有他弟弟,见祖父肝火冲冲地又不敢问,最后终究想起祖父含怒而起时, 台上演出了个要强抢“李笙君”的匪寇“文焕之”。
他一身正气、光亮磊落,又体贴又知礼地说:“我孤身一人,睡得了多少处所?只如当初时官儿在我家时普通,借宿在他院子里,或借他前院书房就够了。”
他早前还觉着祖父和父亲将小弟锁起来读书,乃至不准他下楼之举过于严苛,若早知他获咎了这么多读书人,还与宋状元结下这等大仇,直接将他送回故乡都不为过!
桓阁老便是为他这个孙子堵得行事样样不顺,才常常肝火上升的。可他本身全然不检验,反而变本加厉,拜别祖父后便直接跑到宋家,刚好撞见了刚从车高低来的宋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