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侍郎恨道:“宋家也只是和治下的乡宦、墨客说这些话,至今也没有风言风语传进京,那里比得上你与生员打斗,还叫学政抓住,只怕都察院不晓得我们家!
他的声音又高又急,穿透了沉沉雨幕,却有个比他更急的声音从背面压过来,连人也不知如何闯进了差役圈里,扯住宋县令喊道:“宋父执,时官儿到那里去了?”
他这“赈灾办”极力筹办,大水却还是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他也顾恤元娘,但他们兄妹心性、志向毕竟都分歧,他这个哥哥能做的也就只到这里了。
桓凌深深垂下头,恭敬地答道:“是。孙儿见祖父有过而不能劝,见元娘违父母之志入宫而不能阻,实为不孝――”
桓侍郎对这个孙子实在心灰意懒,扔下他回部里值班。到得部里,仪制司又呈上了本年各省生员花名册,来呈册的郎中含笑对他说:“大人可知本年福建省童试中出了个新奇事――汀州府中试生员中,竟有一个北方出身的考生占得了院试前三的位置。”
他苦苦捱着疼痛说:“幸亏他已经不是畴前阿谁宋时,整天就在他父亲的衙门里玩弄权益,传闻还捐了监生,将来也没甚么大出息。只消把他父亲远远地按在南边儿,再掐住他兄长们的选任,就是获咎狠了他家又能如何?”
他不去看祖父愤怒的神采,施礼拜别祖父,回身出去,叫管家安排医官替桓侍郎把脉。
捐了监生就是放弃举业?他如何不说本身考上秀才以后不马上落第就是放弃举业了呢!那清楚是怕福建生员难考,担搁他取功名,故此先捐个监生,等后年秋试之年直接进京招考!
他顺手抓起茶盏,向这个不孝孙儿兜头砸去。桓凌侧身躲开,回声答道:“若孙儿命薄,还望祖父主持,将哪位堂弟之子过继与我,使二房香火祭奠不断吧。”
还害得他堂哥要自贬官职,替他赔罪。
县带领班子和事情职员上堤观察时,一人一套羊皮救生衣,多有安然感!
先时是县城与城外各墟有积水,但水最多还只到大腿深,叫征发来的民壮划着船救济住在低地的百姓,抢出泡在水里的财物,将人放在山中寺庙里救治便可。可进了八月,海边不知哪个台风登岸,雨下得就像天捅破了个洞穴,水线落下来得几近像手电筒的光芒,又粗又亮。
这些民壮就像当代的民兵一样,无事时在家里务农,有事时征建议来剿匪。不过这时节也恰是早稻抽穗灌浆、晚稻育苗插秧的关头,宋时不敢征用农夫,就在城里先征觅汉,集合起来供饮食、晋升体力,练习水中救人的技术。
桓文满面眼泪鼻涕,却挣出一个苦笑:“宋家给元娘守了四年,我们家却转手退亲,将女儿另攀高门。事都做了,祖父还觉得能叫宋家不恨我们么?我恰是为了家里好,才想祸水东引,叫他将来不能爬到高位来与我们家作对……”
“归正祖父看重的人家,也都看不中我这六品污流小官。”
桓侍郎也是个惜才之人,不由笑问:“是那里的考生?好个才子,将来他入京应秋闱时倒要看看他有甚么不凡之处。”
他俄然笑了笑,朝着桓侍郎一低首:“孙儿能为家里做的就只要这些了。今后我到汀州,还望祖父在朝中多回护,莫教汀州府治下各县出事,不然孙儿这辈子就难再回京孝敬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