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白劳只此一个女儿,还希冀她百年后摔盆顶幡的。王家竟就生生把人拉走了,连安葬时也不叫她给亲爹穿白带孝,抓一把坟土,那老杨灵魂怎安哪!”
曲中唱的杨家父女不必然真有其人,但王家定然有多收田租、放高利贷、买良为贱之事。
那小贩笑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是合告状房那位蜜斯学的,远不如人家哩。不过这《白毛仙姑传》实在新奇动听,便她们偷学来的,也比旧曲儿入耳些。”
他号召田师爷上车,眉梢微挑,笑吟吟地说:“我们将车停在这里,下去听唱曲儿时,叫人偷走了数匹绸料,这就去县衙报官。然后我们去见见那位传说中治得城外大水,救了白毛仙姑的宋舍人――”
那伎女抱着琵琶往回走,一旁几个壮汉替她清算凳子,护持她回院。黄大人身边几个差役忙拦下她,客气地问道:“不知娘子如何称呼?我家仆人是从外埠来贩丝绸的客人,实在爱听这曲子,想请娘子到堆栈唱一回哩。”
那伎女正唱到父女团聚,充满希冀地过年;黄巡按世人却已传闻厥后杨白劳服药惨死,孤女被王家强买作奴婢之事。在城外阿谁唱曲的农户汉口中,他们更晓得了杨喜儿多年后的模样――在山野当中孤身求活,满头白发,乃至被人当作妖仙供奉……
几人骂了一阵,又忍不住低声问黄巡按:“依大人看,这曲里唱的究竟是真是假?那王家也是世居此地的大户,子孙都读了书的,真能做出如许禽兽不如的事体么?”
这一刻父女们扎头绳、蒸年糕的轻巧欢乐,再过不久就要变整天人永隔的悲苦。杨喜儿这么个等着爹爹避债回家时还一派天真的少女,今后竟会变成阿谁心中刻满万千仇恨的白毛仙姑……
“可不是,逼死人家,转天正除夕就把喜儿大姐拉到家里做了奴婢,还嫌人家不欢乐,这是人做出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