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府里朱太尊和桓三尊也都是彼苍,我们宋大人的卷宗递上去就紧着审结发还,现在已将那些没功名的罪人判得差未几,没那么多苦人儿在这里待着诉冤了。若你还早来几天,你瞥见这条长街了么……”
看在银子的份上, 那差役用心指导他:“这状纸是叫街上那些代写手札的穷墨客写的吧?现在衙门不接这些胡乱写的状子了,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往县治东角门外,有一排告状人登记的棚子, 去那边请阴阳生写。”
那衙役还在身后干脆:“别叫那写状纸的酸儒白坑了你,我看他那篇状子也就值十五文,他要你多少?尽管归去寻他,报我陈阿大的名字,将他多收的钱讨还返来!”
若不是被逼迫到了杨家父女那样的境地,这些小民如何敢告大户?若没有一个宋县令给他们做主,恐怕这些人也宁肯服毒他杀,也不敢跟势家对簿公堂吧?
见着了他,面前长巷和混乱的人群都仿佛温馨下来了。
黄巡按听着那衙差的话,回想起那些控告宋县令父子文章上的名字,内心涌起无数猜度。他嘴角紧紧抿着,向田师爷打了个眼色,表示他随本身去登记棚看看。老于眼角余光始终盯着巡按他们,见二人要走,便朝门前衙役道了声谢,也说要去登记。
差役笑道:“要甚么银子。一看你就是外县来的,是叫那些沿街卖文的酸书活埋了吧?我们大人就是怕你们在外头花冤枉银子,写分歧制的状书,故此在衙外弄了登记棚,专叫阴阳生代写状纸。你这就去东面,本日该当来得及登记。
从李少笙传过信来告诉他,说县大户勾搭王家去省里告他们父子的黑状,黄巡案要下县查案,他就已经做好了巡按会明查暗访的两手筹办。
他说这话时声音还挺亮, 连稍远处假装看书记的黄巡按和田师爷都闻声了。两人默契回顾,互换了一个眼神:如何,武平衙门连这点儿代写手札的银子都不放过,写好的状纸不接, 非得叫县衙的人代写?
跟着这几小我出来,那书办和差役们就像见着主心骨似的,脸上不觉浮出放松的笑意,朝门里喊道:“不是告状人打斗,宋舍人,是有外村夫假作失盗告状,不知背后有甚么诡计,小的们正欲拿下他们!”
传闻这些狠心贼都敢编了假状纸去省里告他们大人,另有甚么事干不出来的!
他也不等老于返来,走向挂着“失盗”二字的登记棚前,对里头坐着的书办说道:“我是从福州过来,往梅州拜访一名旧友的。本日路过武平县,在县北告状房巷外闻声唱《白毛仙姑传》的,不觉被那曲声吸引,停下谛听。待她唱完了再归去看我家的车子,却见车里的东西叫人翻过,少了几匹绸缎!”
黄大人看着宋时朝他们走来,一抬手便安抚住了几欲脱手的世人,缓缓问道:“这位先生便是报失的人?我看他文质彬彬,定是读书君子,怎会用心乞假状?他们本是外村夫,又丢了东西,内心焦急,一时记错说错也是常有的,方书办不必过于严峻。你把票据给我看看。”
若只是有人编诸宫调唱这一个案子,还能说他们家门下只是出了不肖后辈。可像那衙役说的那么多人告王家,知府、通判又准了武平县递上的词状,那王家的罪过想来多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