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黄大人随行差役几乎被那些大户软・禁,阴错阳差地撞破了他们的诡计!
他这些日子顶侧重重压力对抗一县士绅,已是身心俱疲,更经常担忧那些大户对他儿子倒霉,日夜忧烦之下,头发都掉了很多。
他深深见礼,对黄大人说:“下官汀州府理事通判桓凌,见过巡按大人。前日得汀州卫黄批示使与本县宋知县派人至府中报信,传闻大人险被本地豪强恶霸绑架,知府朱大人特派下官来帮手大人捕拿这些目无朝廷法度的恶贼。”
宋县令心跳得扑腾扑腾地,低声问儿子:“我们县衙前、告状房里那么多争讼的都叫大人瞥见了?”
宋县令喜不自胜,抹着眼角泪光谢道:“下官替武平县百姓谢过大人。下官是个本土来的官,敌不过那些累代运营的本地世族,险险儿就要被他们倒置吵嘴,诬告入罪。幸有垂白叟为下官、为本地百姓作主,才使武平县扒开云翳,重睹彼苍!”
清田亩!重画鱼鳞册!
叫这些大老爷们当堂扒了裤子挨板子,比围起来胡乱殴几拳更解恨!
宋大人身为被诬告的苦主,虽不是被告,但也不好坐在堂上,便在廊下加了一副桌椅旁听。宋时那天陪了黄巡按一起,也算证人,便陪着父亲在廊下听审。
不敢认,不能认,认不起。
宋时深深低头,咬着牙应道:“不料县里竟出了这些大胆妄为的贼徒!若非大人明察秋毫,为家父辩白明净,我父子可如何立品!”
他家的状书中本来也没说王家全无隐田隐户之情,只告的宋县令用刑过分,又未能预先防住水患罢了。此事既不能算诬告,他让人禁止巡按那句话也只是口头喊喊,并未成真。便是巡按亲审,也总不能为他这般年纪的老儿随口一句话便重责林家吧?
宋时见状不好,赶紧叫衙差拉开衙门前特别装的防挤木栅,把那几家的人拉进衙门,本身堵在门口高喊:“不要脱手!有黄大人主持公道,这几家暴徒岂能谗谄得了我父亲?你们若动了手,就算冲撞公堂,立即要拉下去打板子,就不能亲目睹着大人如何惩办暴徒了!”
黄巡按则住进府宾馆,在田师爷的帮忙下连夜披览卷宗:王家的檀卷一本本都已做得清楚,证人证物俱全,有骸骨的也填了验尸单,独一差的就是招承。林、徐、陈等世家大族的案子则只审了性命、掠取、犯奸几样,触及并吞地盘的都须等测量后再核定。
现在幸亏黄大人到了武平!
人证有黄大人和布当局司的差役,物证有林廪生亲身写的诬词,黄大人神情如铁,断喝一声:“你还不认罪!”
黄大人眉头紧皱,略有惊奇之色,目光超出他头顶看向火线――一道沉稳而微带嘶哑的声音便从那边传来:“宋县令用刑不算过当,而是依大郑律由黉舍教谕措置,至于生员受刑时令全部生员旁观,原就是朝廷定制,用以警示诸生,不使其自恃身份冲犯国法。且在宋县令鞠问之前,其子宋时便已到府城中通报此事,审判事件都与朱大人和下官详细说过,下官能够作证。”
他们林家畴前朝起便是福建大族,固然武平这支并非大宗,可也出了很多名流才子,另有族人在京、在外埠为官。若他们认了这诬告本地父母,蒙蔽御史之罪,在外为官的族人可如何办?
宋县令朝黄巡按连拜几拜,老泪纵横,发自心底地朴拙感激他:“大人是武平百姓的天,也是下官的彼苍,下官只以大报酬依,望大报酬下官与百姓们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