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黄大人是个彼苍!
恰好黄批示与吴班头解释完了林家之事,黄巡按嘲笑一声,轻视道:“本来如此。我还当那些人有甚么胆量本领,敢暗害本官。你们当时怕是听得不全,他们要反对本官,不是为谋逆,而是为这武平高低都已经传唱遍了王家罪过,那几故乡宦本身身上也不明净,正有很多苦主在县里告状,怕本官访知本相罢了!”
宋大人连连应喏,亲身出去,叮咛人清算王家一应檀卷和克日控告县里大户的状纸和一部分已科罪的卷宗。黄批示这一趟虽是闹了曲解,有救得大人,但起码在巡按面前露了脸,抄查林家也没白查,心对劲足地领着人回了卫所城。
宋县令心跳得扑腾扑腾地,低声问儿子:“我们县衙前、告状房里那么多争讼的都叫大人瞥见了?”
现在幸亏黄大人到了武平!
幸亏黄大人随行差役几乎被那些大户软・禁,阴错阳差地撞破了他们的诡计!
这一场审判审得极利落。
他甩甩袖子,冷然叮咛:“将林家的抄没的东西还给他们,捉的人都不必放,后日本院要升堂鞠问这些虐待百姓的豪强!”
他本想借匹马骑归去,可惜黄大人谅解他因为本身假装失盗之事奔波了一下午, 硬拉他同车而归。这一起上,宋时少不得要替他爹赔罪,兜揽下没早清查治下盗贼与豪强恶霸,乃至巡按大人的车驾被盗,部属在林家险被扣押的任务。
叫这些大老爷们当堂扒了裤子挨板子,比围起来胡乱殴几拳更解恨!
旁听的百姓原觉得御史是为审王家来的,故而都让与王家有仇的人站在里侧,场面还算调和。可当黄大人宣布本日鞠问的是林、陈、徐、王等豪族势家假造罪名,到省里布按二司、巡按衙门构陷宋县令一案,门外的百姓顿时沸腾了。
宋时从背后悄悄拍了他几记,低声道:“爹不要怕,大人目光如炬,早看破了我们武平百姓们不是好争讼,而是叫一些心狠手辣、胆小包天的豪强逼迫得不得不乞助官府。”
黄大人不但是断案的法官,还是亲目睹证他们诬告的证人,手里藏着整整一卷诬告宋县令的文章。这些文章当时是学子夸耀才调的华章,现在却成了诬告官员的呈堂证供。
那他岂止对不住杨氏父女般的困苦佃农,也对不住以他为天的宋县令了!
不敢认,不能认,认不起。
他深深见礼,对黄大人说:“下官汀州府理事通判桓凌,见过巡按大人。前日得汀州卫黄批示使与本县宋知县派人至府中报信,传闻大人险被本地豪强恶霸绑架,知府朱大人特派下官来帮手大人捕拿这些目无朝廷法度的恶贼。”
黄大人眉头紧皱,略有惊奇之色,目光超出他头顶看向火线――一道沉稳而微带嘶哑的声音便从那边传来:“宋县令用刑不算过当,而是依大郑律由黉舍教谕措置,至于生员受刑时令全部生员旁观,原就是朝廷定制,用以警示诸生,不使其自恃身份冲犯国法。且在宋县令鞠问之前,其子宋时便已到府城中通报此事,审判事件都与朱大人和下官详细说过,下官能够作证。”
宋县令喜不自胜,抹着眼角泪光谢道:“下官替武平县百姓谢过大人。下官是个本土来的官,敌不过那些累代运营的本地世族,险险儿就要被他们倒置吵嘴,诬告入罪。幸有垂白叟为下官、为本地百姓作主,才使武平县扒开云翳,重睹彼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