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版书都出自名家手书, 其字肥学颜体、瘦学欧柳,精校精印, 字字工致详确, 绝无错讹。所用的墨锭也比后代为佳,开卷后墨香袭人, 墨色光润明朗, 泼水不洇。而到本朝, 印书便完整成了匠人之职, 誊写笔墨再无宋版的名家气象。再从其雕版到印刷也精致了很多, 印出的字墨色浅淡恍惚, 笔触粗笨有力, 远比不上宋版。
书由他亲身刻印,每一页都经他跟桓小师兄联手精校,有错的旋即挖版改错,细细印在光滑乌黑的皮纸上。唯有绣像他本身来不了,幸亏本来叫匠人印的那版里就有画好的插图,府里也有极好的雕版工,桓凌这分府之尊要寻人干活,在班的匠人自都兢兢业业,不敢对付,照着原图精雕细刻了出来。
字体纤细刚毅,画面清丽秀致,含义无穷,纸亦是敷粉涂腊的丰富皮纸,足可当作案头把玩的佳品。
用羊毫和硬笔的姿式不一样,雕版时又特别需求节制力道,捏笔捏得略微重了些,就把手指磨红了点儿。不过不要紧,今后写多了,长了茧子就好。
桓凌深思了一阵,眉头微皱,倒是不太附和。
――讲文学也好、诗词也好、经义也好、性理也好,只要真有才学,讲学内容不涉时政、不暗射当明天子与朝廷大臣,甚么都能讲。
如何会没有别人,他亲眼看着宋时候版,还帮着他校过书的,拿到这聘请函,都恨不能端五节立即到来。那些未曾见过的,哪儿有不被这套书牍一眼冷傲,立即就想见见制书人的?
他看桓凌满脸羡慕,仿佛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拿起一支笔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硬笔的握法跟写法都和羊毫不一样,我教你。”
桓凌下认识想看他一眼,看看如何俄然生出让师兄叫他教员的动机,但头方才抬起,目光落到他握着本身的手上,便即强压下去,低低地、无法地叫了声“宋教员”。
还是字不如人。
他拿着一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笔,又摸了摸钢板、蜡纸,看向宋时:“这板子上仿佛能摸出细细的纹路,这纸光滑光滑的,是涂了油还是浸了蜡的?是拿铁笔在铁板大将纸划破,然后隔着网子涂一层墨汁,印到基层皮纸上的么?”
两份聘请函都是当代气势的折叠请叠,封皮上印着融会水墨和木版画气势的交椅山,山体度量一座讲坛。唯有右边配的字分歧――一者是聘请对方来讲学,一者是聘请对方插手这场大师讲学的嘉会。
宋时便将油墨、皮辊子、铁笔和玻璃调墨板都拿出来,再从最底下取出钢板,拿一张洁净的新蜡纸铺在钢板上,写下一个庞中华体的桓字,又勾画一个实心的颜体桓字,然后夹到纱网下,底下垫上白纸,拿辊子沾上油墨滚了一记。
嗯?这是想用称呼抵挡他的讲授?宋时沉默了一下,感觉不上算,硬将半啦身子都压到桓凌肩上,说道:“前人都有一字师的说法,我西席兄印书,也够得上个‘师’字了吧?师兄叫一声宋教员,我就罢休。”
他的握笔手势是小学教员盯着练出来的,长大今后固然涣散了,但要教人用笔还是能摆得出标准姿式的。
桓凌低下头细看,只见阿谁盒子从当中竖分为两半:一半是个木框框着的纱网,纱网叫墨汁沾得黑糊糊的;另一半底下铺着块平板玻璃, 上头摆着几管铁头木杆的细笔,一个瓷墨瓶、一个大要沾满墨汁、带把手的圆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