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见她这般殷勤,只好恭敬站起家道:“不敢劳烦岳母大人,小婿此次来正住在敬兄府上,省的扰了老太太安,黛玉我也见着了,恰是岳母悉心顾问才有她本日,小婿自当感激不尽。”说罢,又道:“此行仓猝,正赶到年节,便略备些土仪贡献,请老太太定要笑纳。”贾政正要说为何去宁府借居一事,贾母使了一个眼色制止,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这般客气。”林如海听她攀亲,淡淡道:“小婿此次奉旨回京便要留居,岳母年龄已高,想必也难用心照顾,黛玉今后便跟着我回林府去吧。”
进了腊月里,都城的年味儿越浓。平凡人家驰驱繁忙一年,只盼着这年根儿下能好生歇几日,是时候儿百口长幼欢聚一堂吃喝打趣一番。是以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归家团聚,各地市场下水陆海鲜琳琅满目,大小酒楼外车水马龙,天桥戏台处更是川流不息,一时之间满城热烈不凡。林如海自十一月末出发,着管家林贵雇了五只大船,一色青黑布帷盖着,除了运些册本金饰等物,还把贾敏当日存在江南的嫁奁一并带回都城来。到了岸口,林贵先带人有条不紊卸船抬轿,将些粗苯的箱柜等送到林宅里去。那留守都城的故乡人们早得了动静,在岸上迎着,同着管家与小厮们归去安设。
世人厮见过,黛玉当下忍不住落泪,林如海见着女儿这般,心中也微酸,尤潇潇赶紧笑道:“这是大好的事,mm跟姑父合该欢乐才是呢!”林如海点头道:“你嫂子说的是,爹爹这会就在都城里住了,自不与我儿再别离。”贾敬见他们父女本性,瞧着依偎于己畔的惜春,也笑眯眯道:“今儿可贵你们一家子团聚,本应当大贺,但如海这一起上疲惫,媳妇,你叫人早些开晚餐,我们简朴吃些,让姑老爷先歇着,明日也好面圣。”尤潇潇笑道:“媳妇早备好了,只听老爷叮咛。”黛玉站在父切身边低头抹泪,脸上暴露欢乐的色彩。林如海点头道:“舅兄抬爱,如海恭敬不如从命。”尤潇潇见他半句不提去荣府之事,不由跟贾珍偷偷互换了一下眼色。
贾母听了,不见骇怪,脸上只暴露难舍的神采:“虽说不该阻着你们父女团聚,但是黛玉一向跟在我身边,你一个男人野生着女儿也难教养,在我们府里有姐妹相持,自是好一点的。”林如海笑道:“岳母不必担忧……”贾母赶紧又道:“你那里晓得这里头短长,将来黛玉做亲的时候,只怕人家挑理呢。”这是林如海当初送黛玉进京时对贾府的拜托,现在恰是被她拿住了来由,林如海倒是早有对策,浅笑道:“黛玉总归是林家的女儿,小婿此次回京便也是因了此事而来,虽说对着岳母大人不好开口的,但是小婿年过半百膝下唯有一女,也挂念着子嗣之事。”贾母听了,心中一凛,晓得林如海是要筹措续娶,但于情于理本身都不好拦的,只好勉强笑道:“这是伦理大事,家里没个主持中馈的主母天然不成……可看好了人家?”林如海避而不答,只道:“到时候天然要带来与府中存候的。”贾政在旁赶紧恭喜两声,贾母又说了几句话,面上暴露倦意,林如海也就顺势告别而归。
因着时候还早,贾珍便又带着林如海往新安插的院子里沐浴歇息,路上也说黛玉正跟着惜春住在一起,蜜斯妹之间好作伴随照顾,林如海非常感激,点头道:“贤侄操心了。”说罢,又对小厮叮咛道:“有几抬箱子上写驰名签,待会都跟了珍大爷去。”小厮恭敬应好。贾珍忙推托道:“姑老爷这般客气……”林如海浅笑不言,径直进了那院子,只见整齐开阔,院中几株腊梅吐艳,模糊有香气,墙壁下栽了绿竹,中间点的几颗石头峻峭适意,风雅若拙。一进屋去,犹似东风拂面,到处熏得暖暖洋洋。玫瑰书案整齐,落叶床榻干净,临窗摆着几只青釉鱼瓶,中堂挂着的《九兰图》,公然是极清雅的居处。虽朴实不简朴,显见是费了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