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里贾母传闻黛玉订婚,又是那样的人家,便叫了贾赦过来细问。贾赦便把陈颐梁之事说了,又讲了林如海待之如亲,前程极其弘远。贾母沉默了半晌才道:“前阵子姑老爷还在任的时候往林家求亲的人都能排到巷子口外,现在瞧见林家不好了,倒也没人提起来了。只是姑老爷这时候忽而巴拉的把黛玉嫁出去,虽是个状元出身,但是家里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也太失了体统。”贾赦便不吱声。贾母又道:“早晓得该拼着让宝玉退亲另娶,好歹让黛玉在我们家也不受甚么委曲。”贾赦听了这话,想宝玉如何能与陈颐梁相提并论,若没有祖宗庇荫,当今又是个甚么,便辩白道:“我瞧着这情势,陈状元还是宦海上的红人呢,他做了三年外官就能调回都城,高低又都晓得他是个无能的,姑老爷岂是会委曲外甥女?”贾母听了,叹道:“罢了,这些事且不说,只是这攀亲的日子也太仓猝些,姑老爷还说要让黛玉跟着姑爷一同去大兴?”贾赦道:“恰是这个筹算。”又说林陈两家合着一同发了帖子在酒楼里摆婚宴,贾母听了眉头一皱。因是在外头,大户里头不好叫太太奶奶抛头露面的,荣国府里只叫了贾赦、贾琏、贾琮、贾环、贾兰等几位,宁国府里请了贾敬、贾珍、贾蓉,其他的萧如景,另有林如海为官的几位老友,大简书院里的同窗等等,算来也有六七十口儿的人,婚嫁之事中也热烈了。贾母听了,沉吟了半日,叫了虎魄过来低语两声,拿了一千两的银票出来交给贾赦道:“既然是如许,你交给姑老爷,说我给黛玉添妆。”贾赦忙道:“儿子记下了。”贾母又道:“既然几今后要远行,现在林陈两家想必也无甚可带的,你叫着你太太装些药材、干果,再多装些能用的衣裳料子,都是实实惠惠的,一块送畴昔。再叮嘱一句,回门那日也叫着黛玉带着陈姑爷到府里来瞧瞧我。”贾赦一一应了,转头自与邢夫人筹议,见着贾母给了一千两银子,本身虽说不好并肩,便拿了八百两银子,凤姐儿与贾琏两口儿传闻了也送了五百两银子。邢夫人又给添了好些新奇花腔的金饰与衣裳,并贾母提到的各色药材,梅花丹、乌鸡膏、消渴丸、地黄散等等装了一承担,厨房里清算了三大箱干菜、果子、腊肉、熏鸡、醉蟹等,邢夫人瞧着东西都齐备了,想了想又打发人去往旧府里问一声,贾政王夫人可有要捎带的?王善保家的亲身去了,返来就灰了脸道:“二太太没在家,二老爷的意义是能不能让把我们给姐儿的东西添个名字?”邢夫人啐了一口道:“这越来越不成模样了。”说罢也不睬会,只叫小厮们装车往金鱼胡同里去。而后宁国府也另送了催妆礼,连带外嫁的迎春得了动静,也打发司棋过来送了二百两的银票。李纨因着贾兰之故,也封了一百两银子,赵姨娘念着林如海也是贾环之师,因着拿不出银子,便连夜赶制了两套衣裳送过来。
林如海早晓得陈家定会隔日来下聘,也晓得这个门生寒素,内心并不觉得意。谁推测竟是尤潇潇带着诸人浩浩大荡来了,扎着红绸的二十四抬聘礼将小院子里挤得满满铛铛。林如海也晓得里头有宁国府手笔,一笑置之罢了。傅夫人瞧见了,拉着尤潇潇的手笑道:“还想着你做我们女家的全福奶奶呢,没想到倒被半子家先抢了去。”尤潇潇笑道:“今儿我是来给陈状元提亲的,你倒是快些把女人的帖子拿出来,我们做了互换好归去安插新房!”二人正谈笑着,外头林如海也不拘泥细节,只对陈颐梁道:“我想着婚事定在五日以后,三日回门,二日清算行装,恰好十今后你们往大兴去。”陈颐梁现下有诸人大力互助,心中有底,忙应了一声好。尤潇潇与傅夫人正商讨宴客之事,笑道:“虽是姑老爷不想张扬,但是平素的亲朋老友也得请上一请,再加上男家女家的亲眷等,少不得也要摆十桌……”傅夫人正待说话,尤潇潇忙道:“我都筹算好了,我那西大街的鲁菜馆子恰是对着街面,干脆停一日买卖,到时候打发管事婆子们提早畴昔筹办好了,一应都是全的,我们也就顺势痛乐一日。”傅夫人传闻摆宴,这倒是端庄事,再俭省也该有的,只是心下也难堪,因着陈家逼仄,本身产业今也是狭小,但好歹是林陈两家之事,如果到了旁人家里,也太不成模样,还是尤潇潇给的主张殷勤,又面子又实惠,因而忙道:“多谢你操心了。”又感喟道:“提及来这时候让女人出嫁确切也委曲了她……”这些年来林如海也给黛玉攒了好些嫁奁,南北珍品皆有,更不必说贾敏留下的那些东西,只是现在查抄了林府,甚么都拿不出来。昨日她咬咬牙将压着箱底的三百两银子全数给了黛玉,黛玉也知家中艰巨,还推让不要,最后还林如海发话,黛玉才勉强收下一百两银子。傅夫民气酸,想着女人金尊玉贵的大蜜斯,婚事如此简薄,实在是对不起她。尤潇潇见她神采,只摆手笑道:“这些个虚礼皆是小事,一时之境罢了,只要女人同着陈状元今后日子过得红火,这些个又算的了甚么?”傅夫人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