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半晌，帘别传来一声通报：“顺天府尹解意求见陛下－－”
皇后无声地感喟，缓缓转眸看了眼角落里的韩福，老寺人鬼怪般倏然消逝，除了皇后，没人发觉厚重的锦帘曾微不成觉地荡了一荡。
“陛下忘了，康大人元和九年就已经放了外任，现任顺天府尹是解意解大人，他和恒生一样，是承乾二十六年的进士，还是二榜第六名呢。”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比弱不堪衣更弱不堪衣，若说她的笑声足以让男人膝盖发软，这一声感喟出来，楚巨才只感觉心头热血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扶危解困、降妖除魔……甚么都行，只要能让皇后重新展颜。
杨瓒目光腐败地与皇后对视了一瞬，时候短得除了他们，其他深受打击的世人没有一名发觉。
杨瓒仍然半垂着一张无波无绪的脸，谁也看不透他在想甚么。
那人又是无声地笑了笑，他微微地侧了侧头，也看不出如何行动，方图便感觉本身握着匕首的手腕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痛得他“呀”一声，缓慢地缩返来。
中午过半，长窗里透出去的日光还残留着隆冬的酷烈，皇后迎着一天中最刺目标阳光眯了眯眼，她实在另有点头晕，若不是睿王传信出去，她本不该强撑着病体来见天子。
他扭回身，伸手按压了一下头顶的草帽，帽沿上乱七八糟的草茎也在风中乱舞着，他的脸被遮得严实，只能看清一个暗影覆盖的下颌。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天子大步迈到门边，伸手扶住皇后的手肘，抱怨道：“你如何来了，早上不是说晕吗，大太阳晒着，把稳又犯头疼。”
＝＝＝
“出来吧，”那人低声道，风有些大，他的声音却像他的本性一样果断，并不如何清脆，但清清楚楚地传入方图耳中，让他想装没听清都不可，“中间从城内跟着我到城外，此处四下无人，鄙人正要就教就教。”
“鄙人并没有跟踪的意义，”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拱了拱手，谨慎隧道，“只是见中间技艺超群，心实羡之。鄙人的仆人最爱兜揽豪侠英才，不知中间是否成心……”
“臣妾歇了一早上，身子利落多了，就出来御花圃逛逛。若不是刚才碰到顺天府尹，臣妾也不敢过来打搅陛下和各位大人。”
“宣！”
出了北郢城西门，大道两侧尽是刚歉收过的麦田，地里只留下短短的茬子，那人脚不沾地地奔了一阵，俄然在疾奔中骤停，被他掠起的风“呼”一声恶狠狠地扑回他身上，将他穿的那件蓝布衫吹得烈烈作响。
来的是个女人，而能够不经通报随便收支御书房的女人，元和年间怕是只要一名。
皇后又是娇软清甜地笑了一声，像是粉嫩的桃花瓣落在清潭里打着旋儿，单听这声音，年富力强的楚大人都感觉膝盖有点发软，看来是跪得太久了。
众臣不敢抬首，姑息着挪动膝盖朝向门口，眼角觑见一幅讳饰得密密实实、直垂到地的红罗裙，从速都磕下头去。
方图藏在道旁的一株白杨树后，这树瘦得像是烟波湖上红女人的纤腰一搦，他躲得非常心虚，想了想，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你说得有事理，就带这番话归去劝劝你家仆人，仕进讲究得是走正道，大道朝天，就算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目标地的一天。如果专门剑走偏锋，尽寻些偏狭小道来走，只怕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