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放心了,我和徒弟不放心。”杨无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就你整天过那日子,另有空担忧别人。”
“岸堂公多虑了,”楚巨才像是猜到了他的设法,笑呵呵地理了理紫袍的袖子,摆布张望一番。
他一个字都没说,就像那封将存亡交关描述得轻描淡写的来信……杨无端却再度听出了千言万语。
“岸堂公,有幸蒙皇后娘娘召见的……可不但你一个。”
宁郁笑而不答,伸手拿下杨无端的爪子,将热乎乎的茶碗塞给她。
“岸堂公何必明知故问。”楚巨才不为所动地持续笑着,那笑容憋得汤尚任恨不能一拳砸到他脸上!
她放下茶碗,挪畴昔靠坐到宁郁身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岸堂公,”楚巨才提着袍角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追上汤尚任,笑道:“岸堂公留步!”
“好着呢。”杨无端托着下巴回想,“能吃能睡能骂人,看起来跟五年前没两样。”
“嗯。”宁郁轻松地应着,“你之前不是常说‘学成文技艺,售予帝王家’,我不像你能考出个五魁,只得另寻奚径,为国为民做一点事。”
她强忍住又升到眼眶中的酸涨,侧头望向窗外。雨还鄙人着,宽广的江面比平常上涨了数尺,江水裹胁着泥沙翻涌,天光下看着是一种诡异的赭红色。
宁郁看了她一眼,等闲看出她的纠结,笑着用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放心,愚兄虽技艺寒微,自保尚绰绰不足。”
两人相对着干笑一阵,汤尚任正要找借口开溜,楚巨才华定神闲地又道:“岸堂公这是要去往文渊阁?”
宁郁点了点头,安然与她对视,道:“洪先生和徒弟齐名,亦是江湖中不世而出的英杰。其人技艺精绝,且学问堪比大儒,不管品德文章,还是医卜星相都多有浏览。”
宁郁悄悄地浅笑,低声道:“多亏了洪先生的指导。”
他自承“技艺寒微”,声音中透出的倒是自傲,那是绝对的气力才气生出的强大自傲,与他本就沉稳厚重的气质异化在一起,愈显得高山仰止,年纪尚轻,已经隐然有宗师风采。
……这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豪杰血。
杨无端坐直了身,捧着那只茶碗垂眸看了看,又昂首看他。
两人紧挨着火炉坐着,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泡茶,宁郁侧头看了看她,见她还是冷得颤栗,便伸手拉住她的左手,渐渐地将内力传至她体内。
但楚巨才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顿时甚么动机都没了。
杨无端却并没有喝茶的*,她捧着茶碗取暖,诘问道:“一年前你写信给我,说你乔装改扮混在洪老迈身边,你现在还跟着他?”
杨无端从船舱角落里把那只小小的红泥火炉端到窗边,回绝宁郁帮手,亲身升了火,又烧上一壶水。
“洪先生?”杨无端蓦地转头盯住他,“六合会洪老迈?”
两人正站在东华门内的便道上,前后通透不见来人,只要风声细细地穿越这百年宫阙。
汤尚任心头差点漏跳了一拍,袍袖一拂,佯怒道:“楚大人,君子开阔荡,你含含混糊的,到底想说甚么?”
“那我就放心了。”宁郁又笑了笑,安抚隧道:“没能在徒弟身边奉养,我一向内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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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听出他对这位洪先生的豪情庞大,竟是尊敬居多。她信得过宁郁的品德,并没有多言相询,而是冷静从他掌心中抽出本身的手,拎起烧开了的水壶为二人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