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尚任心头差点漏跳了一拍,袍袖一拂,佯怒道:“楚大人,君子开阔荡,你含含混糊的,到底想说甚么?”
两人紧挨着火炉坐着,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泡茶,宁郁侧头看了看她,见她还是冷得颤栗,便伸手拉住她的左手,渐渐地将内力传至她体内。
“洪先生武功已臻化境,”他面色凝重隧道,“这一年间锦衣卫设伏无数,每次都被他突围而出,枉自折损人手,却拿他无可何如。”
宁郁看了她一眼,等闲看出她的纠结,笑着用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放心,愚兄虽技艺寒微,自保尚绰绰不足。”
宁郁也被她逗得一笑,接过茶碗道:“徒弟他白叟家可好?”
“不是。”汤尚任只说了两个字,便闭上嘴巴再不肯多言,警戒地瞪着楚巨才,制止他还要捣蛋。
“岸堂公多虑了,”楚巨才像是猜到了他的设法,笑呵呵地理了理紫袍的袖子,摆布张望一番。
宁郁悄悄地浅笑,低声道:“多亏了洪先生的指导。”
宁郁笑而不答,伸手拿下杨无端的爪子,将热乎乎的茶碗塞给她。
宁郁点头又点头,苦笑道:“前次围歼中,为了保护同袍,我不得已透露了身份。洪先生逃逸以后,我便打扮成他的模样追着他的萍踪在江湖上活动,一是为了利诱六合会余党,二是但愿能引他出来。不管如何说,我棍骗了他两年,如有机遇,他该成心取我性命。”
“那我就放心了。”宁郁又笑了笑,安抚隧道:“没能在徒弟身边奉养,我一向内心不安。”
他自承“技艺寒微”,声音中透出的倒是自傲,那是绝对的气力才气生出的强大自傲,与他本就沉稳厚重的气质异化在一起,愈显得高山仰止,年纪尚轻,已经隐然有宗师风采。
“嗯。”宁郁轻松地应着,“你之前不是常说‘学成文技艺,售予帝王家’,我不像你能考出个五魁,只得另寻奚径,为国为民做一点事。”
她放下茶碗,挪畴昔靠坐到宁郁身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两人正站在东华门内的便道上,前后通透不见来人,只要风声细细地穿越这百年宫阙。
她双手端了一碗茶递给宁郁,打趣道:“听你这么说,这位洪先生倒比我们徒弟来得名副实在。”
“抓到洪先生今后呢?”杨无端将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问:“你还要接着在南镇抚司当差?”
船上也没有筹办精洁的茶具,不过是两只拳头大小的粗陶碗,茶叶倒是湛州府青城县特产的新茶,像几片刚摘下来的草叶子那样鲜嫩嫩地躺在碗底,沸水一冲,茶叶片迟缓地浮起来,叶片上的头绪都显得晶莹剔透。
“岸堂公不肯说,无妨让我猜一猜。”他决计停了停,吊着汤尚任的胃口,直到对方暴露不耐烦的神采,这才慢条斯理隧道:“岸堂公行色仓促,莫不是赶着去见那一名?”
宁郁点了点头,安然与她对视,道:“洪先生和徒弟齐名,亦是江湖中不世而出的英杰。其人技艺精绝,且学问堪比大儒,不管品德文章,还是医卜星相都多有浏览。”
杨无端却并没有喝茶的*,她捧着茶碗取暖,诘问道:“一年前你写信给我,说你乔装改扮混在洪老迈身边,你现在还跟着他?”
他叹了半声,又自嘲隧道:“我有幸跟随他两载光阴,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