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而出的是文、武两列泾渭清楚的官员,毕恭毕敬地随在两人身后,脸上神情却多数带着与内侍类似的苦闷。排在最末位的文官也没有戴幞头,不时偷偷举高袖子擦拭额角的盗汗。
------题外话------
百里顼与杨无端并肩出了房门,杨无端较百里顼要矮上半个头,跨过门槛的刹时,百里顼的右肩与杨无端的左肩成心偶然悄悄一撞,又都不着陈迹地敏捷退开。
那人斜倚住槐树干,半身掩在槐树荫中,只一片阳光照在他没有戴冠的发上。
武将们不平气,端王朝以武力夺国,明面上称武功立国,却时候不忘抓牢军权,武将大多是勋贵后辈,一贯不把科举出身的杨丞相放在眼里。世人还待进言,百里顼不耐烦地挥挥手,竟背回身自顾而去。
“咣当”,瓷器清脆的碎裂声过后,统统声音像是被利刃截断,瞬息沉寂下来。
===
元和十七年,春。
杨无端本籍江南,不免方向南边的学子,百里顼虽也承认江南人文聚集之地,文风昌隆,但治国之道首重均衡,北人刚毅南人阴柔,互为帮助方能刚柔并济,朝中南北官员不管哪方赛过另一方,皆非朝廷之福。
一众武将看不过眼,有人重重地“哼”了声,怒道:“王爷,姓杨的欺人太过,甚么鸟丞相,不过是仗着陛下宠幸的佞臣!看他那张脸,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内侍乙耷拉着眉毛,带着哭腔道:“谁晓得王爷他们来得这么快!还说是武将呢,欺软怕硬,专挑宁大人不在的时候来欺负文官。如果宁大人今儿在,谁敢对丞相大人不客气,管保一个个丢出去!”
守在门外的几名内侍听着这一声响,内心甚是可惜定窑新呈进的贡品,陛下极爱好那茶杯的“芒口”,本身都不舍得用,巴巴得送来博丞相大人一笑……几人脸上的神采越来越苦,却又不敢出声,只好苦着脸无声地对视,在火伴身上找点安抚。
此二人恰是端王朝武将之首的睿王百里顼,以及文官之首的丞相杨无端。
再拐了一小弯,火线两棵并生的经大哥槐,仲春槐花正盛,枝丫间挂满一串串白生生的槐花骨朵。
右边另一人穿的倒是三品以上文官的紫袍,没有戴幞头,暴露束得划一的乌发和嵌着指甲盖大小红宝石的玉簪,腰间悬一只织锦光辉的金鱼袋。此人以他的品级来讲年青得不成思议,并且长得很清秀,乌黑的眉眼,淡红色的唇微微地抿着,清秀得几近像个女人。
而这本该寂静厉穆的地点现在却热烈得紧,隔着薄薄窗纱,紧闭的朱红琐窗浑家影闲逛,传出数十人狠恶辩论的声音,堂堂政治中枢,竟喧闹得如同坊间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