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数落间,季南山下地返来了。桑榆起家,给他拧了个凉帕子,季南山接过来擦了擦脖子和脸。摘下草帽挂到墙上,一扭头又看到桑榆给他端来一碗水,他正口干,接过来几口豪饮便喝干了。
季婆子闻到香味,从里屋出来了,走到灶间问:“做的甚么?”
桑榆谦虚受教。季婆子咂巴咂巴嘴又道:“好饭食谁都情愿吃,多放油天然香得很,可我们家用紧巴,常日用度都要算计着、节流着,万一年节无油用,来客菜不香,岂不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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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在大灶里添了水,加柴烧着。然后将苜蓿择好洗净,水开后焯了一下,拢到切菜墩上切碎乎了,收进瓦盆里,倒了点菜籽油,放了点儿盐,翻了半天没找到胡椒粉之类的调料,只好作罢,只将那鸟蛋数了九枚出来,放到另一个小瓦盆里,端着去了面板那边。
桑榆那里敢搭话,目睹着季婆子冲着晾衣绳上的被面去了,凑上前闻了闻,转头冲她斥道:“你用皂角团洗的被面!”
桑榆昂首见她进门,就喊了声“娘”,季婆子含混地“嗯”了一句,将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桑榆从速低头,移开了眼睛。
刷好锅子生起火,桑榆在铁锅内刷了一层菜油,烙起馅饼来,一边节制着火候大小,一边又数着米粒,淘了一点儿小米出来,将火塘上熬粥的沙锅拨过来,渐渐熬煮着,那边的馅饼也一张接一张地出了锅,香气也渐渐地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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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溪和含笑听着,未置可否。但他眉眼暖和,神采安好,摆出凝神静听的意义,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散了肝火。一贯唠叨的季婆子,数落了几句后,也垂垂平复下来。
这时院子里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来人身形高挑,长发束冠,穿一件交领青色布袍,手里拎了一包药草。桑榆认得,是隔壁的孙先生。
季婆子持续唠叨着:“缝被用大针,线是粗棉线,健壮得很,拆个十遍八遍都不消换!你可倒好,全给绞碎乎了,这不是工夫不是银钱么?”
孙溪和吃了两条馅饼,就告别归去了。季婆子开端脱手缝被褥,桑榆洗了把脸,凑过来打动手,一边用心学着。
院门外是一道坡度很缓的青石板路,路旁开满了细碎的野花,路左边有一大片较平坦的草皮,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海棠树。
饭后桑榆清算碗筷去灶间,季婆子将南山拉进了草屋,桑榆脚步不受节制地走到了窗边,听到内里油纸包响,季婆子道:“山娃,吃鸡,二丫偷塞给我的。”桑榆冷静走开,将季婆子煎药的沙锅拨到一边,垫着沾了水的厚麻布片,将药汁子倒进了黑瓷药碗里。
桑榆病急投医,冲孙溪和敛衽一礼1,乞助地看着他叫了一声:“溪和先生!”
桑榆扬声喊了一句:“娘,药煎好了,给你放窗台上晾着了啊,你记得喝。”走到窗边的时候,又听到内里油纸包沙拉沙拉的响,晓得季婆子忙着在藏烤鸡,眼也没抬,转过了身。
面饧(xing)好了以后,桑榆擀好面皮,将调好的苜蓿馅儿均匀地铺到一张面皮上,又朝馅儿里打了三枚鸟蛋,拿起另一张面皮,覆在上面,将边沿细心地用手指摁合上,接着将别的的面皮也都加了馅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