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窗净几,锦帐文茵。庭前稀有种盒花,座内有几张素椅。壁间纸画周之冕,桌上沙壶时大彬。局促蜗居,虽非繁华贵爵宅;安逸螺径,也异平常百姓家。
只是以去,气候却早,虽是已有行动的了,人踪尚稀,渡口悄悄。这处统统一个埋头做欠功德的光棍,名唤汪锡,外号“雪里蛆”,是个冻饿不怕的意义。也是姚滴珠合当悔气。撞着他单独个溪中乘了竹筏,未到渡口,瞥见了个花朵般后生妇人,独立岸边。又且头不梳裹,满面泪痕,晓得有些古怪。在筏上问道:“娘子要渡溪么?”滴珠道:“正要畴昔。”汪锡道:“这等,上我筏来。”一口叫:“放细心些!”一手去接他下来。上得筏,一篙撑开,撑到一个僻静去处,问道:“娘子,你是多么人家?单独一个要到那边去?”滴珠道:“我自要到苏田娘家去。你只送我到溪一登陆,我自认得路,管我别管做甚?”汪锡道:“我看娘子头不梳,面不洗,泪眼汪汪,单身自走,必有跷蹊捣蛋的事。说得明白,才好渡你。”滴珠在个水中心了,又且内心急要归去,只得把丈夫不在家了、如何受气的上项事,一头说,一头哭,奉告了一遍。汪锡听了,便心下一想,回身道:“这等说,却渡你去不得。你起得没美意了,放你登陆,你或是逃去,或是寻死,或是被别人拐了去,厥后查出是我渡你的,我却替你吃没头官司。”滴珠道:“胡说!我自是娘家去,如何是逃去?若我寻死路,何不投水,却过了渡去他杀不成?我又认得娘家路,没得怕人拐我!”汪锡道:“倒是信你不过,既要娘家去,我寒舍甚近,你且上去我家中坐了。等我走去对你家说了,叫人来领受去,却不两边放心得下?”滴珠道:“如此也好。”恰是女流之辈,无大见地,亦且一时无法,拗他不过。还只道美意,随了他来。上得岸时,转弯抹角,到了一个去处。引进几重流派,里头房室甚是清幽清雅。但见:
只见吴大郎抬了一乘轿,跟着两个姣美小厮,捧了两个拜匣,竟到汪锡家来。把银子付出伏贴了,就问道:“几时结婚?”婆子道:“但凭朝奉尊便,或是拣个好日,或是不必拣日,就是彻夜也好。”吴大郎道:“本日我家里未曾做得工夫,不好冒昧住得。明日我推说到杭州进香取帐,过来住起罢了。拣甚么日子?”吴大郎只是色心为重,等不得拣日。若论婚姻大事,还该寻一个好日辰。今卤莽乱做,不知犯何凶煞,乃至一两年内,就拆散了。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