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转进房里来,对滴珠道:“刚才这个官人,生得如何?”元来滴珠先前固然害臊,走了出来,心中却还舍不得,躲在黑影里张来张去,看得清楚。吴大郎与王婆一头说话,一眼觑着门里,偶然暴露半面,若非是有人在面前,又非是一面未曾识,两下里就做起光来了。滴珠见王婆问他,他就随口问庄“这是那一家?”王婆道:“是徽州府驰名的商山吴家,他又是吴家第一个财主‘吴百万’吴大朝奉。他瞥见你,好不喜好哩!他要娶你归去,有些不便处。他就要娶你在其间住下,你心下如何?”滴珠一了喜好这个洁净房卧,又看上了吴大郎人物。闻声说就在其间住,就象是他家里普通的,心下到有非常中意了。道:“既到这里,但凭妈妈,只要便利些,不露风声便好。”婆子庄“如何得露风声?只是你久后相处,不成把真情与他说,看得低了。只认我表亲,公开欢愉便了。
明窗净几,锦帐文茵。庭前稀有种盒花,座内有几张素椅。壁间纸画周之冕,桌上沙壶时大彬。局促蜗居,虽非繁华贵爵宅;安逸螺径,也异平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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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一顶前一片后一片的竹简中儿,旁缝一对左一块右一块的蜜蜡金儿,身上穿一件细领大袖青绒道袍儿,脚下着一双低跟浅面红绫僧鞋儿。若非宋玉墙边过,定是潘安车上来。
却说吴大郎付出伏贴,自去了,只等明日欢愉。婆子又与汪锡计算定了,来对滴珠说:“恭喜娘子,你事已成了。”就拿了吴家银子四百两,笑嘻嘻的道:“银八百两,你取一半,我两人分一半做媒钱。”摆将出来,摆得桌上白晃晃的,滴珠可也喜好。说话的,你说错了,这光棍媒婆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怎还肯民气天理分这一半与他?看官,有个原因。他一者要在滴珠面前夸耀繁华,买下贰心。二者老是在他家里,东西不怕他走趱那边去了,少不得逐步哄的出来,仍旧还在。若不与滴珠些东西,厥后吴大郎相处了,怕他说出真情,要倒他们的出来,反为不美。这恰是老虔婆神机奇谋。
一向走进堂中道:“小汪在家么?”滴珠慌了,急掣身起,已打了个照面,急奔房门边来,不想那门先前出来时已被汪锡暗拴了,急没躲处。那王婆笑庄“是吴朝奉,便不先开个声!”对滴珠道:“是我家老主顾,无妨。”又对吴大郎道:“可相见这位娘子。”吴大郎深深唱个喏下去,滴珠只得回了礼。偷眼看时,恰是个姣美可喜的少年郎君,内心早看上了几分了。吴大郎高低一看,只见不施脂粉,淡雅梳壮,天然内家气象,与那胭花队里的迥别。他是个在行的,知轻识重,如何不晓得?也自酥了半边,道:“娘子请坐。”滴珠毕竟是好人家出来的,有些耻辱,只叫王奶奶道:“我们出来则个。”奶奶道:“慌做甚么?”就同滴珠一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