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亲戚虽多,值得走动的并无几家,皇子们一贯不靠近,公主间倒有走动频繁的,可辈分也好,分量也罢,皆排不上第一家。宗室当中,除却如郑王那般德高望重的父老,其他的也都寡淡得很。这便要归功于早几年前,天子因顾忌宗室坐大,而对亲戚们做下的丰功伟绩了。
萧德文自入殿来,便是心惊胆战,目睹天子未迁怒于他,当下大喜,几乎将忧色跃到脸上,他仓猝低头施礼,借此粉饰,方未曾令人发觉。
时已过五更,恰是最困乏的时候,殿中很多俱是白发苍苍的老臣,坐于坐垫上,显得摇摇欲坠,令人看了心惊。濮阳到底年青,熬上一夜两夜也无妨事,此时倒是仍旧复苏自如。她见此,便低声召来两名內侍,叮咛去清两间配殿出来,也好与这些老臣歇上一会儿,都是大魏的肱骨,总不好累坏了他们。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卫秀晓得,是濮阳入内来了。她放下按捏额角的双手,正要回身,便觉颈后触上些微凉意,一双柔嫩的双手,为她悄悄揉捏起来。力道适合,指腹按压之处,也是颇得章法。
濮阳与卫秀登车回府。归去,便不像来时那般惶恐了。车轮辘辘,碾过街巷,朝着卫宅驶去。
濮阳停下了行动,她并未出声,缓缓俯下身,轻柔地靠在卫秀的肩上。
如此一夜畴昔,邻近辰时,便有内侍急跑了来,满面忧色道:“陛下醒了!”
濮阳不由一笑,温言道:“此事且不急,先生还未曾说过这几日如何安排。”
卫秀已是累极,在外强撑着精力,入得阁房,见已无旁人,方显出深深倦意。她悄悄吁出一口气,抬起手来在额角按压着,眼下是一片浓厚的青黑,眉宇之间浮出一抹沉重的疲累来。
卫秀见此,不由体贴问道:“但是分歧胃口?”
萧德文心机深沉不假,可毕竟还未颠末甚么事,今晨入宫拜见,便听闻内侍群情天子昨日去了燕王陵,又受了风寒,当下便觉得是他提起寒食扫墓,方才引得天子外出,由此抱病。心中大是惶急,倘若陛下醒来,迁怒到他,又如何是好。一时之间,竟模糊地冒出一个,如果“祖父就此不醒便好了”的动机来。
濮阳自是劝他好生养病,朝中大臣贤明,一日两日,暂是无碍的,老是先养好身子要紧。
府中也无别人,她们想做甚么,便做甚么,谁都不会来指手画脚。一觉睡到午后,困顿方消去一些。
濮阳轻抚上她的脸颊,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歉疚而又失落,让卫秀心疼垂怜。她靠畴昔,亲吻她的双唇,濮阳顺服地合上双眼。
卫秀天然晓得她在指甚么,侧过身去看她。
婚姻联络两姓之好,新妇嫁入他姓,遵循风俗,婚后首日该是先拜见家人,走动夫家亲戚,以示融入到这个家属中来了。
卫秀的目光在她身上,跟着她过来,一起看近。濮阳坐于她身畔,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实在,天子这一病,与萧德文也无直接关联。不过是萧德文在卫秀处得了开导,感觉需引天子对他更顾恤些。他便经常入宫,又瞅准了机会,与天子提起燕王。燕王过世之时,尚未及冠,可谓英年早逝,他又是宗子,天子暮年亦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天不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