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文做出想到了甚么的模样,又黯然下来,感喟道:“可祖父不止我一孙,平常也想不到我。”
卫秀自是不语,接过侍婢奉上的手炉,捧在手中,感受此中暖意。
“原想拜先生为师的,可惜与濮阳姑母提过两回,姑母都挡着我,现下可好,即将便如果一家人了,今后再来拜见先生,也便利很多了。”才一张口便要为来日再登门埋下铺垫。
大略一盏茶的工夫,门内便呈现了一道身影,萧德文双眸一亮,嘴角就翘了起来,赶紧上前施礼:“见过先生。”
萧德文主动道:“先生是此处仆人家,该抢先行。”
眼下这机会选的不前不后,恰是安妥。
他感觉他遭到了不公的报酬。
她清楚在夸他,也没有显出不信的神采,可萧德文却觉为人看破了普通,好似甚么心计落入这位入京以后,少有声响的高士眼中,皆无所遁逃。
早几日,她这里门庭若市,来往皆是宗室公卿,他来了,只怕得不到多少厚待,迟几日,卫宅便要忙于筹办婚礼,他来此,便是添乱。
卫秀看似不在乎,却不时存眷着他。这与她梦中即位前后判若两人的萧德文合上了。
卫秀终究有了逼真的笑意:“不会。”
到时,朝中定免不了动乱。
萧德文说完一句,不听卫秀有甚么表示,见她不过一笑,更是低首捧着她那手炉,不将他看在眼中。萧德文面上闪过一缕阴霾,心下再生嫉恨,但他又知禁止,转眼之间,他又复恭谨,袖手跽坐。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为立长孙,若弄得众叛亲离,君臣生隙,父子生疑,难道得不偿失?
卫秀也弯下身去:“腿脚不便,来得慢了,望郡王恕罪。”
人不会生来便知登高位,得大权,何况萧德文这年纪,所历之事尚少。但他却将一些轻视刻在了内心,因他无父,又不显眼,世人因他是郡王并不失礼,却也不会多高看一眼,比拟起来,他那些堂弟们,倒更受人恭敬,压过了他一头。
萧德文表情荡漾,手心滚烫起来,他看了一眼卫秀,想到她为驸马后,便与皇族有亲,到时,诸王、皇孙,大师都是亲戚,帮谁还真不好说。他自是要常常上门,但现下还不宜暴露心迹。
萧德文抿了抿唇,觉得她不喜,便谨慎翼翼道:“先生何故这般看我?”
卫秀淡然一笑,道:“昔日代王宅前一别,郡王身量长了。”又一伸手,“请。”
萧德文这才安下心来,觉得她这般名流,总有些脾气,疏冷一些,也是有的。反过来讲,倘若她对谁都热忱,略加致礼,便愿献策,也不值得他这般惦记了。
他说罢,叹了口气,又勉强笑了笑,很固执的模样:“不过也罢,父王不在了,但姑母姑父,也是德文长辈。”
严焕垂下眼眸,幽声道:“先生大婚期近,到时不要被涉及才好。”
人的情意总会不经意间透露于言语中。萧德文三言两句,句句不离他是皇长孙,却不如其他皇孙之意。这恐怕便是贰心中最为在乎的事。
皇室子,看着还小,弯弯绕绕的心机早就起了,全不能仅当个孩子来对待。
卫秀看在眼中,又状似偶然道:“陛下总但愿儿孙成才,为郡王延请名师,便是对郡王寄予厚望。郡王当刻苦进学,休要让陛下绝望才好。”
严焕方上前推着卫秀,缓缓回室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