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有些失神。
炭火遇纸,囊括起一阵短促的火苗,将手札淹没。
这封手札是卫公子身上所带独一物件,信中所言,愿身亡以后,回归故陵。
卫太师让她所问带了出来,感觉非常有理。检察了这么多年,哪个儿子出众,也当有个分晓了,可陛下恰好就是不肯流露分毫。公主眼下得宠,风景安闲,然她现在不显靠近,不助一王,来日新君即位,便不记恨?
卫秀又缓缓道:“秀入京,已近二载,与太师会晤,也有多次。可太师却从未问起,您那宗子是如何没的,生前过得可还对劲,坟茔又在那边。我入京后,他身后祭奠又是如何安排,可有人供一口饭吃。”
卫太师瞪着眼,一时被哽住了普通,震惊道:“你……你说甚么?”反应过来她说的甚么,连连嘲笑,“彼苍白日,你说的甚么,发昏了不成?”
卫太师松了口气,她的前提,他满足了,接下去,便该说何时迁往卫府居住,与公主的婚事又如何安排了。
上回借卫氏在军中耳目,卫秀替濮阳拉拢了几名豪门将士,那几位将士现在都已有晋身之阶,靠着军功,与公主府的后盾,在军中站稳了脚根。这些卫太师俱都晓得。看她这一步步,心机深沉,所谋甚远,便知她心性刚毅,非言语可动之,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卫太师炽热的心肠一下冷了下来。这莫非是与卫氏划清边界不成?
见他告别,卫秀也不挽留,只欠身施礼,以示相送。
卫太师昂首,看着厅外阴沉的天涯,不再说甚么,举步走了。
然濮阳公主之势,直逼诸王,若能使她与赵王一心,所得之利必将丰富。卫秀所图,只消不过分古怪,都可先承诺下来。
卫太师左思右想,决定回府与子侄商讨。
阿蓉也沉默了半晌,见厅中氛围略显沉闷,便笑道:“卫太师怕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此中关窍。”
卫太师语速略快道:“不必多礼。”又摆布看了看,停顿半晌,仿若随口问道“濮阳殿下安在?”
她语气还是陡峭,无一丝控告之意,却让卫太师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卫秀淡笑一声,摇了点头,问道:“太师可还记得,您有一个宗子,流落在外?”
她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封手札来,倾身交与太师。
阿蓉恭敬回道:“已有了。”
“心疼万分,无人可匹。”
卫秀想起十余年前,见到的那位卫公子,不知他泉下有知,家中对他无一丝顾虑,可会悲伤涕零。过了半晌,未闻卫太师发问,她看畴昔,便见卫太师神采暗淡,本来暖和劝说的父老气度已荡然无存,倒是警戒锋利地盯着她。
萧德文的那些谋士,她并未去体味过,但梦中却一个个甚为清楚,不但姓名,连一样貌,皆是明显白白,她便今后处动手开端查探。
卫秀敛目,低声道:“饿死的。”
卫秀轻笑出声,状似惊奇道:“太师这是做甚么?不过说些旧事,太师怎地像是将秀当作了夙敌了。”
卫太师看了她半晌,摸索着又问道:“如果公主之意,她可曾提起哪位皇子……”
未结强援,反添一仇。卫太师心中非常郁愤,也有些悔怨忘了对宗子表示体贴。然他转念又一想,若卫秀果然是为父鸣不平来了,便申明他对生父非常看重,如此,眼下再提出赔偿也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