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张脸就如山上的霜雪,可他偏生要笑,笑得宽和温雅:“荆王不来?可说了为何?”
叶先生听到这里,已只余嘲笑:“殿下若忍不得断臂之痛,来日怕是要受枭首之辱!”
昨夜大雪,天一亮,竟放晴了,是个可贵的赏梅好天。
卫秀顺从信誉,为濮阳亲手烹茗。
茶好,卫秀为本身与公主各斟一盏。
如果悠长如此,也不失人间美事。濮阳心内暗叹,见卫秀端着茶盏,目光仍游离在亭外的梅树间,俄然便感觉,先生胸有沟壑,躲藏江山万里,却仍愿为美景立足,可见她心中仍有一份朴素天真未曾减退。
红梅本就刺眼,成林更是冷傲。了望似团团红云,近观妖娆迤逦,神态各别,俱是风骚。
一起畴昔,道上积雪皆已打扫洁净。濮阳走在卫秀身边,欢乐无穷:“单是这阳光亮媚,便不枉此行了。”
何况,荆王已尝过发号施令的滋味,如何肯再回晋王这里做个凭借?
回到府中,已是入夜,濮阳手中固执那枝从西山折来的梅花,走回寝殿。
濮阳接过,轻抿一口,立时便口舌生香,肚腹回暖。她不由赞了句好茶,卫秀含笑道:“殿下喜好就好。”
濮阳失了魂普通地看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走畴昔。
此处无案牍劳形,无争端骚动,清楚距京不过百余里,却似与世隔断。在红梅白雪环抱间,围炉拥裘,手捧香茗,舒畅悠然,如世外客。
二人悠然安闲,京中晋王府,却充满了严峻不宁。
这等做派,倒是显得可靠。
这是叛变!晋王深觉热诚,他深吸了口气,与那仆人暖和道:“你且退下。”
叶先生却摇了点头:“殿下错了,荆王已非殿下之弟,而是殿下之贼,欲窃殿下权益。”
晋王眼中便如摄了冰,前几日,荆王私行登濮阳之门,他便知不好,却未曾想他竟连面上的事都不肯维系了。
濮阳恍然,低头看了看花,又想到先生当时在花下点头感喟的模样,感觉分外敬爱,禁不住低眉一笑。
濮阳与卫秀笑谈道:“莫非这就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由来?”
叶先生没说出来,但他觉得晋王能够明白。
可惜,晋王不明白,他尚在踌躇:“荆王与我便如前锋与大将,我折他,如舍一臂。他一贯靠我,单独怎能成事?我若折腰,他一定不会动容。”
她为濮阳烹茗也不是头一次了,濮阳还是谛视着她部下的行动,觉得她一举一动,皆是赏心好看。
晋王自矜一笑,眉宇间的郁色仍未消去,道:“非论如何,荆王是我兄弟,我当容之。”
这一笑,人比花娇。
“荆王之意,昭然若揭,殿下不成再踌躇了。”叶先生缓缓开口,他端坐榻上,一双高深的眼眸微微轻合,语气有些飘忽,看来便如高深莫测的能人异士。
一丝不差。叶先生能在晋王府多年,又受晋王看重,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常了得。晋王被他戳破,颜面上很下不来。但他深通礼贤下士的本领,竟忍辱一拜:“请先生明示。”
卫秀转头,见她过来,便等了等她,待见到她手中那枝花,抬眼望着濮阳,摇了点头,感喟道:“殿下好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