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有曲解觉得隐居之人多微寒,实则,世家大族当中也有隐于山林的高士,或用心悟道,或喜不拘安闲,这类隐士,总有善于世人之才,亦总能传作申明来,待名声大盛,便为天子征辟,入朝为官。前朝时便有一世家子嫌官小,干脆辞了去隐居,十来年后名声越来越大,让彼时的天子辟为高官,此事亦成嘉话。
濮阳一看到那驾轮椅,便倏然愣住了脚步。
婢子并不与她搭话,喂完了药,又扶她躺下,便退了出去。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宫中景况如何?她在此处,是否全面?濮阳垂垂堕入浑沌,那些题目,跟着她再度昏倒而无解。
待她再度醒来,天已黑透了,室内只点了一盏铜灯,昏暗淡暗的,视物也只勉强罢了。濮阳动体味缆子,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的很,再一感受口鼻间都比平常烫,便知她是发热了。
婢子似是早已推测她会有此问,昂首看了看天气,便道:“容婢子搀扶前行。”
“不知尊主何人?”
季春时节,绿竹猗猗,风吹动竹叶,传来沙沙的声响,濮阳肃立半晌,便表示婢子搀扶她往里走去。
如何也挣扎不出,如何都使不上力,濮阳堕入惶恐当中,频临死地的后怕还未远去,这等毫无掌控之力的有力使她万分惊骇。
那婢子原在清算药碗,闻声,便将手中之物搁下,低首道:“吾主隐于山中,并无盛名传世。”
有人趋步走近,濮阳稍稍昂首,便看到先前那名婢子走到她榻前,见她醒来,非常欣喜道:“小娘子醒来了?刚好可将药用下。”她说罢不待濮阳回应,便回身走远,不一时,她又返来了,手中捧着一碗药。
是他。婢子对她家郎君推许备至,然濮阳在此处养伤多日,这位郎君却始终未曾露面。纵使只在他家做客,不劈面拜见仆人家已是失礼,更何况,她受人拯救之恩。濮阳想了想,便道:“前几日不能行走,不好滋扰,眼下我可行走,不知尊主在那边,我欲拜见,劈面称谢。”
那婢子口道:“小娘子已醒来了?”
此处是一草庐,占地却不小,婢子扶着濮阳,绕过草庐,来到前面,便看到一片富强竹林。
隔日一早醒来,还是那婢子,送了清粥来喂她吃下。她举止谦虚,奉侍起人来,非常顺手,与客人相对,也未几话,低眉顺目,极其周致,便知此处仆人风仪颇佳。一家端方是好是坏,从仆人便可知一二。以仆观主,虽一定全中,但也相差未几了。
耳边有人感喟,接着额上便是一阵潮湿清冷,嘴唇也有水润湿,让她舒畅了很多。她忆起婢子口中的那位郎君。他救了她,倘若他要她性命,任她自生自灭便是了,何必大费周章的将她带返来。如此一想,竟似获得了一些欣喜,惶恐、不宁、烦躁各种颓废渐渐消逝,她又昏睡畴昔。
见她醒来,女子趋步到榻前,她面庞和婉,神情谦虚,这谦虚与她甚为贴合,仿佛生来便是如此普通。这是一名婢子,濮阳暗自鉴定。
药汁又苦又麻,另有些酸,直教人反胃欲呕,濮阳多日未曾进食,胃中空荡荡的,更是脆弱。可她还是忍了,一口一口地抿下去,一点都未曾剩下。一碗药用尽,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