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傍晚,天涯朝霞如火,草庐中炊烟袅袅,是仆人在筹办晚膳。
濮阳想到先前从竹林中起出的那坛竹叶青,笑着道:“先生想是爱酒之人?”
称不上爱,那是甚么?濮阳等他说下去,他却杜口不言了。
卫秀望向她,笑了笑,诚心道:“也好,便依你所言。”
另有她的身份,最好说出来,卫秀晓得是一回事,她本身坦露,便会显得她对他信赖、坦诚,她是想要招揽他,使他入她门下为谋士,如此,便得漂亮一些,以免相互存嫌隙。
当代又是如此,清楚该掌控机会,借拯救之恩,与她了解,哪怕此时他还不肯出山,只当结个善缘,对将来行事,也是大有裨益,可他却涓滴没有这方面的心机。
想到上一世,卫秀三诏三辞,连宰相都不肯做,濮阳蹙了蹙眉,冷静地将“想得个官做……”划去。
宫中必已大乱,阿爹没有她的动静,必寝食难安,她留不得太久,归去前,需得在卫秀这里留下一个由头,也好下次再来。
人对本身参透不了的事物,总会添上几分猎奇。何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濮阳要收拢卫秀,得意对他多些体味。
他诊脉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神采凝重。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暴露光亮的额头,眉毛狭长,斜飞入鬓,鼻若悬胆,肥胖挺直,嘴唇是鲜红的,鲜嫩潮湿。濮阳看着他,感觉此人长得真是都雅,到了宦海上,不说其他,单是这长相,也能助他平步青云。目光再下移,便看到他不良于行的双腿。若没有双腿的缺憾,卫秀真可谓完人了。濮阳忍不住盯着他的双腿看了半晌,待挪开,却看到卫秀含着一丝笑意的双眸。
草庐虽比普通草庐大一些,多了几间屋舍,布局亦精美了很多,但毕竟只一草庐。走不很多久便要到了。
濮阳去了一趟,铩羽而归。
晓得她便是最得圣上宠嬖的公主,竟还能若无其事。濮阳不由迷惑起来,卫秀便未曾想过借她的身份行事?有她举荐,非论他欲投入谁的门下,都会备受重用,便是想得个官做,都不是甚么难事。
此处仆人未几,那婢子也不常日奉养濮阳一人,只在送药或送炊事时呈现,平时另有旁的活计要忙。
濮阳说罢,便带上一抹温婉的笑意,目光也非常温和,望向卫秀。
还是,卫秀在等待机会?又或他眼下心性平和,尚未想过出世?以后数年,将会产生一些契机,促使他不得不出山,帮手皇长孙?
濮阳眸光呆滞,却涓滴没有漏出端倪来,仍然是感激的语气:“我也愿先生一世无灾无祸,可儿生老是难以平顺的。先生施与我的是拯救之恩,若不报,我心难安。先生无妨答允了,待来日有所需时,再来寻我不迟。”
想到此处,濮阳眼睛一亮。她眼下哪有甚么人能调派?只能乞助卫秀,借他仆人一用。既然要借他仆人送信,得意申明送往那边,又是给谁,如此一来,便能说出身份。
濮阳单独走在回廊下,思考着过会儿如何言说。
“称不上爱。”卫秀道。婢子捧了水来,他洗了手,又以巾擦拭。
心机深沉,真假难测。
为免扯到伤口,步子迈得不大,速率也不快,原处看来,便似濮阳缓缓踱步,悠然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