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踟躇半晌,想到柳四昨日回家以后,心神不宁,只不住问他,可否携他再见陛下一面,殷殷切切,满目倾慕。柳大夫心一软,不得不寒舍老脸,为儿子再求一回。
宫人知无不言:“在的,本已要走了,御史大夫俄然求见。”
卫秀仿佛怔了一下,但她还是安静道:“那我去后殿等你。”
柳大夫还持弯身作揖之姿,濮阳打起精力来,先将他打发了:“崇文馆素重贤才,柳四如有才调,断无拒其于门外之理。让他自去,请学士考校就是。”
如此形状,如果她醒着,是断不会有的。
柳大夫大喜。他与学士同朝为官,如此小事,学士断无不该之理。陛下此言,便是准了。
“陛下,臣之子昨日伏听陛下教诲,深知本身不敷,欲入崇文馆,跟从张子学习诗赋,还望陛下恩准。”
濮阳谨慎道:“可感觉酒味太重?”
卫秀眉心微凝:“只御史大夫一人?”
濮阳开端思考一件事,阿秀究竟是不是真的喜好她。提及来,自邙山返来,阿秀便没有对她说过喜好。
柳大夫俄然揣了奏疏来,濮阳自也不好不见,这一见,说得便有些久了。好轻易待柳大夫禀完了闲事,濮阳也做了御批:“此事不大,却怕成先例,明日朝上,卿再奏来,与众卿家再议一议,务求安妥。”
濮阳一惊,阿秀晓得。
“阿秀……”濮阳唤她一声,欲言又止。酒后吐真言,她原想灌醉了阿秀,再问问她,在她心中,她究竟占了几分。虽说阿秀喜不喜好她,她都会与她在一起,可她毕竟还是想问个明白。可面对一个醉酒的卫秀,这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濮阳便非常严峻,阿秀虽允周琛往她杯中斟酒,但她一定会承诺她。如此一想,濮阳便难过起来,她在阿秀心中,或许真的,毫无分量。
但她仍旧不动声色,既不戳穿,也无不悦。
她不在乎。
卫秀看着她,眼中闪现些许笑意,那笑意使她双眸湛亮而幽深,在这夜色当中,煞是勾人。濮阳不敢再看,低头替她斟酒。
卫秀看了看她,倒是只笑不语。
濮阳千万没想到柳大夫竟会求她此事。她当即心虚,偷眼去看卫秀。卫秀鞭策轮椅,到了御案旁,顺手拿起一道文书在看,仿佛没有听到柳大夫说了甚么,又似非论柳大夫说了甚么,都与她无关。
濮阳忙替她夹菜:“空肚喝酒尚未,你用些菜垫垫。”
宫人不知她为何有此问,还是恭恭敬敬地答了:“是。”
濮阳兴冲冲地去了,不一会儿,便换了壶酒来。
柳大夫欣喜一拜,方难掩忧色地退下。
卫秀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她手里拿着书,却好久没去翻一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濮阳走过来,她听着声响,昂首望过来,淡淡一笑道:“但是措置好了?”
自多年前天子遍邀天下贤士入京,她便常去崇文馆,偶尔也会召此中文采出众之辈入宫,与她诗文相和。故而士人之间有言,欲见陛下,必先入崇文馆。
说罢,令宫人重将奏疏还与他。柳大夫双手接过:“臣领命。”
濮阳看了眼食案上的酒壶,转头笑与卫秀道:“你本日为我破个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