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也是无法，四艘船停在宜州郊野一个将将烧毁的划子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箭之地才有茶寮、食肆。住倒罢，早晨睡在船上便是，吃食倒是费事，曹英在家中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辈，哪肯日日洗手做炊，勉强乱来了几日，连吃了几顿的夹生饭，直吃得面色发青，舌中生苔。
曹英听了铺主之言，用鸡鹅替了肥肉。
阿娣最喜何栖夸她，比得了赏钱还要欢畅，乐得眉眼都开了。
曹英笑道：“我自是愿精打细算，哪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怕落下刻薄的名头来。”
船工未曾想他竟活力，互视一眼笑道：“回曹郎主，前几日郎主体恤，都备着酒肉，这几日怎的没了？但是，阿谁铺主瞒了郎主暗里留手扣了去？”
阿娣本身是个闲不住, 却看不过眼何栖辛苦, 只恨本技艺短不敷，不能事事代庖。开口笑道：“娘子识了字，读了书，就多了好些想头。像我一日日的，有衣穿，有饭吃，还攒得钱，再没多想的。”
船工苦不堪言，心下又生迷惑：他不似斑斓堆里出来的，倒似恶汉光棍。听闻他兄长还做着官呢，本来读书郎也有这般粗脚汉的。
曹英也笑道：“哄便哄，摆布也没哄了我的银子。”
曹英笑起来：“倒是我心争了，这几日对着野林江河，呆得身上长毛，又有这几个鸟人肇事。来来，我刚沽了酒，打了几只鸟雀，坐下说话吃酒。”
船工又拿话来套他，曹英瞒了秘闻，并不被骗。
只是民气不敷。
曹英吃着酒夹着菜，憋了一肚子的鸟气，心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敬他们一尺，他们倒顺势上了高台，充起我的祖宗来。我因本身生得面恶，装得斯文和蔼，这几人竟是拿我当软柿子来捏。我怕误事，畏首畏尾，倒是适得其反，不如甩开袖子，贴着本身的情意行事。再坏也不过另请船工，也比养得肥鼠在米缸中强。
另一个道：向来教会门徒饿死师父，我们掏空了肚，教得他们张翅，今后如何再肯敬着你我。
铺主道：“郎君如果不缺银钱，只当老儿胡说，若要邃密筹算，不如听我一言，大肉便免了，另换鸡鱼，逢店中杀猪宰羊再送大块的肥肉。”
别说曹英不肯再吃，便连那几个船工也是一脸菜色，几人联袂而来，找了曹英道：“曹郎主，船上做工，都是累人的活计，填不饱肚子，如何能成？”
做得几日，几人便知曹英是个新手，于船运并不精道，请了他们更是要他们担了教诲一责，又见曹英谦虚，非常恭敬，脱手又大折，遂将他视作冤大头一流。暗里凑一块，互通主张，道：看他穿衣行事，家中敷裕，也不知哪家积得金山银山，随便让他消遣华侈。
等得陈据一行到来宜州，曹英的确喜出望外，抱了陈据拍肩搂背，道：“陈兄弟盼得我好苦啊，端的日盼夜盼，头都白了。”
曹英头遭担了这么大的事，面上装得平静，肚里倒是心虚，常日只供着这几个老船工，虽品出几味，也忍了下来，只作不知。
这一换，他俭省了银钱，几人船工倒不满起来。这些人从船队退下，没了谋生，乍得差使，个个感激涕零，不堪唏嘘。
他一想通，支了一条腿在长凳上，道：“怎得没有油水？米饭管够，又有菜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