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又气又急,借着灯火,见他面白如纸,额间满是细精密密的盗汗,靠得近了血腥味冲鼻而来,斥责之语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问道:“伤得可重?”
晚间酒宴, 高低闹成了一团,祭河用的猪、羊在院中架了火堆炙烤, 皮酥肉嫩, 焦香肥美。
方八笑道:“不过白说说,哪能日日吃酒,酒是穿肠毒物,少吃才是。”
他们三民气知肚明,方八有听没懂,还嚷道:“都头好酒量,下次再吃酒,定要将你放倒。”
沈拓与施翎二人唬了一跳,施翎更是手足无措找衣物要讳饰。
仆人领命送酒畴昔, 曹英等人见了,鼓掌笑道:“弟妹通情达理,还特特送酒来。”
阿娣这才听了叮咛应下。
曹英不知内里有诈,却奸猾道:“我却不能与表弟吃个纵情,明日还要去牛家相谈运粮的事呢。”
施翎推他的脑袋:“你既晓得,如何不与我说些好话?”
曹沈氏早已睡下,何栖又屈膝道:“姑祖母那边,伯母替侄媳告罪一声。”
何栖听闻季蔚琇亲送药,便知差使定然凶恶,九死平生也未可知,轻声道:“阿翎,我们不过平常百姓,升斗小民所求,不过安然顺利。嫂嫂不知你志在那边,哪怕鹰展其翅,飞千山万岭,也应先保其身,才气展到手脚。”
沈拓嘲笑:“身上带伤也不知会家里,遇事也不与家里相商?莫非我与你嫂嫂只配与你收尸?”
施翎躺在地上耍起恶棍来:“哥哥狠心,脱手便是,我只不还手。”
方娘子特长拧他:“跑船送货,哪得余暇让你醉酒,误了事,拿你是问。”
沈拓接过酒坛,心知内里有文章,又见泥封松动,便知这坛酒水动了手脚,笑道:“既是我娘子送的酒,怎敢孤负美意,我只拿这坛与你们吃。”他倒了一碗酒,去敬曹英。
施翎诚恳替沈拓陪酒,被半醉的曹二揽了肩,要与他酣醉一场,施翎正抱歉心虚,再不敢吃醉的,幸亏曹二醉熏熏的,性又粗,勉强对付了畴昔。
徐安吃了一碗,再不肯多吃了,笑道:“头遭买卖,那里敢迟误,我跟着曹兄去学个眉法眼低,也不敢吃醉。”
何栖笑起来:“你离家多时不寄动静返来,这事不能善了,我可未曾消气。”
倒是沈计立在外头,镇静抽泣道:“嫂嫂,阿兄与施大哥打了起来,施大哥半边身都是血,求嫂嫂劝劝阿兄。”
施翎顿蔫,低头沮丧进了马车,沈计扮一个鬼脸,道:“施大哥出去好久,嫂嫂不知多少担忧。”
沈拓放过他,对陈据徐安道:“表兄担着事,放他一马,运粮只用得一艘船,你们倒是安逸的。”
施翎又向何秀才求救,何秀才吃了很多酒,支撑不住,靠着车壁小寐,浅笑道:“你累家人牵肠挂肚,实要了领番经验。”
何栖提灯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施翎手边流了一滩的血,触目心惊,也不知伤了那边,怒道:“大郎还不停止?”
施翎欢天喜地应了:“嫂嫂经验得是,嫂嫂经验得是。”
阿娣道:“这如何使得。”
何栖道:“本日累得慌,烧一锅水,随便擦洗一下,不必发兵动众的。”
一干女眷只在屋中吃宴,由着沈拓等人在院中混闹,何栖放心不下,与阿娣躲在帘后看了几眼,不幸沈拓被世人拉着灌酒, 曹家三兄弟,也只曹二曹三替了酒, 曹大只作壁上观, 拉了卢继、何秀才拣了平静处小酌看戏,曹英本就不是一伙的, 与陈据等人结了盟来斗酒, 再算上一个施翎,拢共也就四五人, 如何吃得过三四十个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