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道:“我只担忧他无声无息在外丢了性命,届时连……”想想这话不吉,硬生生吞了归去。
施翎迷惑道:“季世子都未曾露面,不过车驾颠末,我也不过躲在水草处听得动静声音。”
沈计在旁惶惑低头,惭愧忐忑,道:“嫂嫂,我但是小人行事?”
阿娣正色:“施郎君要出门,先将我打杀了。”
施翎急道:“我心中视何公如父,不敢半点不敬。”
沈拓道:“虽看着吓人,倒未曾伤到关键。”将何栖微凉的手握在掌中,“阿圆不必过分担忧,他也知错,直道没了下次。”
沈拓笑道:“却没这些想头,只浑浑噩噩度日,怨世道不公,遇事也不睬论,只知逞凶斗狠。”握紧何栖的手,“厥后阿计抱病,遇着郎中,郎中娘子美意,不忍看我踏错丢命,拿话劝我,我这才惊觉过来。再等遇着阿圆……”
沈拓又问:“你诈死逃出世天,那些个追杀的但是信了?”
沈拓与何栖一夜温存,隔日又早夙起家,打发了沈拓去请郎中,抓了药炖了滋补的药汤。
施翎又道:“明府似是晓得郎中并非不测身亡,遣我查探,更似考证心中猜想。”
一句话说得施翎泪下,道:“何公,我在外也念着早日返来,想吃嫂嫂的饭菜,想与何公下棋,也念着哥哥与阿计。”
何栖笑起来:“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是一概非论的,我只问本心如何?再者,打斗斗狠又非用饭绣花,谁知会不会错了手?便是绣花还能扎了手指。来找嫂嫂更是明智之举,力所不及之时,自要另行设法。本日小事便算,今后遇着大事莫非稀里胡涂,硬着头皮上去应对才是事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事机变才是正理。”
沈拓怒道:“你既晓得,还办出这等胡涂事。”
施翎被勒令卧床,一个早叹了一串的气,他双腿毫发无伤,却不能下地,直躺得浑身发痒。与提水出去的阿娣道:“阿娣,我席子多日未曾睡,许是长了蚁虫,咬得人躺不住。”
何栖闷笑,心道:你这哪是为他排解,你压根是要闷死他。
沈拓却不信,道:“天下哪来得这些许的刚巧。”
何秀才又道:“那便是我大哥无用,阿翎受伤也不教我晓得。”
何栖守在内里,夜风水般清冷,天上月缺似钩,教人无端难过。施翎算不得无根的浮萍,他只是被连根拔起,抖了泥,移来此地,看着也是鲜枝绿叶,却不知是否扎根生芽,风催雨润,许是就此成活,许是枝枯叶黄。
此处为家,四海天涯亦应知还。
他答道:“我不管去得那里,不必转头,都知家中有等侯之人,不比断线的鹞子,随风吹得无处可寻。”
施翎趴在床上, 左臂一道几寸长的血口, 皮肉翻卷,殷红的血泊泊而出。沈拓皱眉:“可有伤到筋骨?”
施翎微叹一气:“本来只道一个郎中的存亡下落,内里虽有些隐蔽, 能有甚么凶恶?明府给了我一个锦囊, 叮嘱到了禹京再翻开来看, 我顺着指引前去查探, 一时细致, 露了形迹, 引来追杀。他们不是平常刺客打手, 应是私养的门客, 我一人难敌四手, 将计就计硬挨一刀,落入水中,死遁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