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抚须,道:“阿翎未曾有字,我赠两字与你:知还。”
沈拓艰巨问道:“郎中……不活着了罢?”
施翎虽困顿,仍道:“哥哥替我与嫂嫂讨情,让她消气。”
施翎红着脸道:“想着带了手仪,好似走了亲戚返来。”
沈拓似笑非笑:“你向天借的胆,本身交与你嫂嫂。”
他答道:“我不管去得那里,不必转头,都知家中有等侯之人,不比断线的鹞子,随风吹得无处可寻。”
沈拓道:“不管比得何物,只要系在阿圆身边便好。”
施翎趴在床上, 左臂一道几寸长的血口, 皮肉翻卷,殷红的血泊泊而出。沈拓皱眉:“可有伤到筋骨?”
阿娣将茶壶换了桌上的注子,转头道:“施郎君虽不在家中,席子倒是时不时擦晒,怎会生蚁虫?”
何栖笑起来,轻拉着他的手:“你哪比得风稳得轻巧。”
“遇着我如何?”何栖立住脚步问道。
施翎仰天一叹:“苦也,我再不莽撞行事。阿娣你与嫂嫂说……”
何栖笑起来:“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是一概非论的,我只问本心如何?再者,打斗斗狠又非用饭绣花,谁知会不会错了手?便是绣花还能扎了手指。来找嫂嫂更是明智之举,力所不及之时,自要另行设法。本日小事便算,今后遇着大事莫非稀里胡涂,硬着头皮上去应对才是事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事机变才是正理。”
沈拓道:“虽看着吓人,倒未曾伤到关键。”将何栖微凉的手握在掌中,“阿圆不必过分担忧,他也知错,直道没了下次。”
沈拓嘲笑:“我倒不知你这般惜命, 只当你铜浇铁铸。”他边说边扣紧施翎上臂,将药敷上, 这药清冷灵效, 过得半晌伤口流血微止,沈拓又剪一段粗布为他包好, 问道, “怎受得伤和?”
沈拓道:“你伤了臂膀,倒有闲心买土仪特产?”
沈拓从施翎的衣物中翻出一只玉青色的瓷瓶, 触手温润,显不是平常之物。
沈拓也不勉强,道:“如此隐蔽,定然贵不成及。”
沈拓笑道:“我与你嫂嫂莫非笨拙如猪?被你如许哄了去?”见施翎倦困,精力不济,便起家道,“这几日在家中好生将养,我让你嫂嫂炖些汤药与你吃。”
沈拓吃惊:“季世子?明府的兄长?他也插手此中?”
施翎笑起来:“我逃了追杀,哪敢再在禹京逗留?一气跑到了宜州,又想着远行在外,不好两手空空回转,宜州比别处又熟些,便想买些土产作礼,谁知遇着了曹表兄。他留着络腮糊,粗布麻衣,打扮得好似落拓强盗,从背面与我号召,我惊弓的鸟,吃他一吓,几乎折了他的手。”
沈拓奇道:“怎又撞见表兄他们?”
施翎无言以对,又见她取走了注子,笑道:“内里未曾有酒,换了它何为?我便是要吃,也不拿它温酒。”
施翎被勒令卧床,一个早叹了一串的气,他双腿毫发无伤,却不能下地,直躺得浑身发痒。与提水出去的阿娣道:“阿娣,我席子多日未曾睡,许是长了蚁虫,咬得人躺不住。”
何栖守在内里,夜风水般清冷,天上月缺似钩,教人无端难过。施翎算不得无根的浮萍,他只是被连根拔起,抖了泥,移来此地,看着也是鲜枝绿叶,却不知是否扎根生芽,风催雨润,许是就此成活,许是枝枯叶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