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道：“你又作叔叔，又作师父了，倒担两重的身份。”
何栖听得怔怔入迷，泪湿眼角，便连许氏忆起养儿的艰巨，也是一声轻叹。提及来倒是唇角含笑，道：“卢娘子说得是，当初生了阿英，他要闹夜，夜间要睡在臂弯里，要我摇着才肯消停。抱得两只手臂酸软，也只咬牙撑着，总不能扔了他去，又不是破口麻袋。”
施翎抬了抬眼，欲言又止，拿袖一抹脸，往前直走。
许氏道：“卢娘子在侄媳身边，我放一百个心，不过，我嘴碎，让我一句不说，实在憋得慌。”她笑起来，“唉哟，一肚子的唠叨，如何也要掏空了才舒爽，侄媳有孕吃的用的避讳的，容我们好好干脆，保准磨得你耳朵起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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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特长先抱了头，道：“如果侄女生得与嫂嫂仿佛那天然是好，如果生得如同哥哥普通……”
施翎抬了抬下巴：“我骑得马，开得弓，教一个小儿绰绰不足。”
许氏笑起来：“是我们大郎的福分，赖汉娶好妻，阿圆这么个千里挑一的人物，落了大郎的手里，大郎没少偷乐，黄鼠叼了鸡，死命拖回窝里。”
何栖不堪其烦，偏沈拓与何秀才两个还要帮腔，将她当作薄胎瓷瓶，恐怕磕碰了。
沈拓笑道：“王牙郎，我家娘子有孕，家中少人奉侍，你与我多留些心，不拘死契活契，只寻诚恳本份的。”
卢娘子将何栖抱进怀里，抚着她的肩背道：“娘子有了身孕，出了男女，便是另一番六合。为人子，为人妻，为人母，另样的情状，先前你靠人，他日人靠你，内里不知多少的酸楚，你翅膀再弱，也得伸开护着他们，凄风苦雨，你得遮着。看巢里的鸟，得只鼠虫，也先喂了幼鸟，本身啄点残肉，饿着肚子又飞进风里找食，累了也只在枝头歇歇，再困再倦，明日又早早飞离了巢，哪日得食少些，一日空肚。”
卢娘子与许氏在门口撞了正着。
何栖摸摸肚子，月份还小，纤腰一把，却有骨肉孕育此中，从无到有，从小到到大，奥妙至极。
施翎想了想，仿佛这般长悠长久，也的确不错，耳背还是通红，扭捏道：“今后，再让哥哥嫂嫂安排。”
一个孩子，有着他与她的血脉，存于人间，承着他与她的生命，哪怕身故，人间仍有他与她的一分。造物奇异，妙不成言。
许氏携了她的手, 道：“平常昔日也不晓, 遇着事便知家里人少捉慌, 大郎家里就一个毛丫头, 虽勤奋, 还不太晓事呢。”
许氏与卢娘子一进屋，顿笑了：“这也太谨慎了些，怀胎十月，莫非都睡在床上，闷也要闷出病来。”
沈拓笑道：“我倒盼着先得个小娘子，跟阿圆一样，仲春水边的桃花普通。”他越想越美，倒似笃定了何栖这胎要生女儿普通。
沈拓追上去揪他后领，道：“有话便说，做这般描述。”
卢娘子道：“我家两个猴子倒是胡打海摔的，只小三子体弱，差点没养下来。他爹心疼，日抱夜哄，倒比我这个做娘的还操心机。”
许氏与卢娘子双双笑起来：“保管念一本的经籍与你听。”
许氏点头, 道：“幸亏他们立得住, 小家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卢娘子带了衣裳, 我厚着脸皮, 请你多住些光阴, 他们晓得甚么？再老成也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