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明船到桃溪时,天下起丝丝细雨,小风寒雨,凄凄入骨,沈拓安排了人船埠守望,远远见江中有官船驶来,忙去通报。
沈拓谨慎翼翼抱着她,笑道:“也不能挤着娘子。”
何栖想了想,道:“快近冬残,季世子阔别禹京,抛下家属双亲,千里迢迢看望弟弟,似情深,却有不通之处。”
季蔚琇神飞色扬道:“是阿兄教得好。”
沈拓拗不过, 用手松松圈了她的腰, 手上只不敢使力。何栖笑出声, 拿过他的手贴在本身腰间:“真当我是六月薄冰不成, 碰也碰不得?”
沈拓笑道:“禹京千里以外,纵有风波,也掀不到田间水沟里。”顿了顿又道,斩钉截铁道,“真如有事,我沈拓堂堂男儿,断骨舍肉也定要保得你们全面。”
季蔚明拥被而笑:“你家兄长纸糊的灯笼,晕一晕也是平常。”
季蔚琇深吸一口气,按着惊骇繁躁之气,叮咛季长随去请郎中,又迁怒道:“你们随在阿兄身边,竟无一人晓得阿兄身材不适?”
季蔚琇恐季蔚明身劳受损,让车夫紧赶了车,又叮咛:“别太颠簸。”
季蔚琇气道:“阿兄先合目稍憩,我再不与阿兄回话。”
他与季蔚明不过过了了几语,只记得这位侯府世子生得极其漂亮,与季蔚琇并不太相像,看似亲热,却极其疏离,风格傲岸,深不成测,与他们有云泥之别。另有一样,便是不大安康的模样。
沈拓正色道:“她又不能言语,不适也不晓得哭诉,不能挤着她。”
季蔚琇见了,面露笑意,心道:来此任官,也不算一事无成,兄长考校,也有个交代。
沈拓因季蔚明身份贵重,执刀而立,与几个暗桩对了下眼色,不敢有涓滴的粗心,又让部下的几个差役守了踏板两侧。
沈拓大笑道:“对,说定了的百年,哪能差了。”
季蔚琇轻叹,神采忧?:“阿兄聪敏非常,我不过白装相一回,自欺欺人。”
季蔚琇点头,道:“出门在外,也只能让阿兄姑息了。”
沈拓笑道:“不如将些银子与绣女?阿圆有身孕, 还操心血绣襁褓。”
沈拓道:“明府是报喜不报忧之意,世子见明府起居坐卧,与京中时普通无二,定宽解安抚。”
何栖轻笑出声,二人耳鬓厮磨,密切相拥,何栖问道:“大郎这几日要守着船埠?”
何栖松松低挽了发髻, 伏在案上画襁褓的花腔,画了佛家八宝, 本身也嫌粗陋, 搁笔问沈拓,道:“别家都绣得狮子绣球等物,绣□□、宝伞是不是不太适宜?”
联袂与君既定百年,哪堪寄人间白雪满头,任君何如桥上只影期约?
沈拓不知如何忆起那日贼匪之言,没有悠长的承闰年代,定了放心神,道:“他们高位,风劲浪急,我们只在溪流里打转,不知他们的凶恶。”
许是展转南北,季蔚明下船后,神采惨白,更似雪雕冰砌,一身的寒意。他不过带了几个侍卫,一个长随,一袭裘衣裹身,眉如墨染,目坠星斗,见了季蔚琇,毫无赤色的双唇弯出一道笑意来,道:“看着倒慎重了。”
季蔚明看着他,忽道:“二郎,你可愿在桃溪再任三年县令?”
季蔚琇板着脸道:“我等郎中为世子诊治了再走。”
季蔚琇难捺心中冲动,一揖深礼,哽咽道:“雏鸣见过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