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沉声:“快先进院。”
沈拓一把抱上马背上的人塞进马厩中,在廊下与出门检察的仆妇道:“大娘莫慌,是阿翎雨夜归家。”
何栖耳听雨声萧萧,道:“院中花木富强, 这雨声喧哗,惹民气烦。”转头看帐中阿息顶着两手睡得熟甜, 笑道, “只阿息长日无忧。”
仆妇忙道:“这如何使得?”
何栖只不该,心中谋算着万全之计,
施翎咽泪又叩首一头应下。
仆妇这才作罢,堆笑回屋,自去睡下。
施翎与赵宜食不知味,满头愁绪。
沈拓也笑道:“阿息指不定也嫌白天无趣,撤除吃便是睡, 又没个消遣。”
施翎点头道:“此举过分冒险,施翎不敢也不肯哥哥嫂嫂牵进此事当中,既是我做的事,自在我来担责。”又道,“常言道:世上无不通风的墙。哪有全面无误的事,我虽杀了那几个值守,难保另有漏网之鱼。施翎半丝都不肯兄嫂家人触及险境。”
何栖张张了嘴,喉间刺痛似是吞了糠麸,怒道:“是你哥哥应的你,我却不知成全,你也别来谢我。”她特长一拭泪,回身出了偏厅。
施翎听闻此言,咧开嘴开朗一笑,掩去眼中泪拜道:“施翎谢哥哥嫂嫂成全。”
何栖惊奇道:“他还没个消遣?他皱了眉倒惹得一屋人来哄他, 阿爹更是宠嬖非常,恨不得学了阿翎带他翻墙上屋……”她话出顿止, 收了笑容, 忧心道, “我算了脚程, 阿翎去了这些光阴, 也该归转了。”
沈拓忙过来执起何栖的手,微责道:“怎这般不谨慎?”他边说边吹着何栖发红的指尖。
沈拓肉痛如割,施翎一去,他便料定此事难了,强自笑道:“阿翎取信,也学得分寸,我们只等他归转。”柔声安抚道,“阿息缠人,阿圆早些歇下。再等得几日还没动静,我随船去一趟禹京。”
施翎笑道:“误了大娘安睡是我的不是,那里还再累大娘煮汤饼,我自来便是。”
沈拓道:“快刀才斩得乱麻。”不顾施翎满目祈求,唤了何秀才起家。
施翎叩首应下。
沈拓道:“阿翎的心性,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何况活命之恩, 或是芨州州府要他脑袋, 他也是二话不说脱手献颅。”
施翎面色惨白,他本就生得好,长睫颤栗引得人无端心疼,垂首委曲道:“我……我……不敢与何公道别。”
沈拓扶起施翎:“吃了面,再与岳丈道个别。”
何栖面前微黑,拿左手握住颤栗的右手,稳住身形,问道:“芨州州府与你……”
施翎眸中泪下,全砸进了面碗里,也不敢抬首看何秀才的脸,就这么闷着头狼吞虎咽将面吃个洁净,推碗矮身,冲着何秀才磕了三个头。
何秀才坐那受了三个头,道:“穷家富路,备几身衣裳,多带些银两,如果得法捎些手札或信物来。”
施翎泣道:“哥哥嫂嫂谅解则,弟弟犯了事杀了人,他处才是安命容身之所。”
夜雨敲窗人未眠, 一灯昏昏,火光微小, 何栖拿了把小铜剪剪去一截灯芯, 不知如何一时走神,缩手不及,被烫得唉哟了一声。
施翎淡声道:“我施翎岂是负义鼠辈,埋首跨下做人?”
何秀才待施翎有如亲子,前几日还与卢继下棋时笑道:我此生之运,消也不消,无亲子傍身,却又算得后代双全,现在又有外孙子,后代绕膝,岂敢再苛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