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双目赤红,怒而起家:“明府算无遗策,只把民气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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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还不及说话,阿息已经欢天喜地蹦了起来,扯了她的手连拖带拽往外拉,阿娣急着上前帮何栖理了理衣衫,缀在背面道:“阿息慢点,慢点,细心摔交。”
沈拓痛失厚交兄弟不免迁怒,道:“他纵无知也比丢命流亡强些。”
“哥哥请回。”
阿息一嘟嘴撇下阿娣,巴嗒巴嗒跑向何栖,眨了黑溜溜的双眸,道:“阿娘带我去。”
沈拓闻听此言不但不喜,反添苦意,失神落魄道:“我为兄不能护阿翎全面,反倒要承他血肉之情,明府承诺,沈某不肯接。”
何栖拿了一把伞立在院门中,衣摆拖在泥水里,沈拓站了半晌这才回过身,与何栖道:“也罢,阿翎安闲惯了,拘他在一地,反不如他的意。”
沈拓道:“阿翎不过边县一个都头,明府不开口相告,他又从何得知太守犯事,既不知又怎会涉足此中?”
真好,此生别无他求。春来,许有归期。
季蔚琇反问:“沈郎君这般看轻阿翎?只拿他当小儿利用?”
季蔚琇笑道:“沈郎君但是在怪责于我?”
于他,更是知还不得还之所。
施翎将马鞭握在手里, 道:“哥哥与嫂嫂保重, 他日返来, 再与哥哥痛饮三百杯。”他一挥鞭子, 鞭哨破开暗中雨幕, 击碎落雨千点, 一马一车转眼便隐入茫茫雨夜中。
沈拓道:“沈某心有迷惑,只得上门寻明府解惑。”
何栖也不上前,只立在原处望着他笑。
何栖嗤笑:“这般没耐烦,白叫你沈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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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沈拓套好车, 连同了那匹黑马一同交与了施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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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息苦闷道:“阿爹不在家,好生无趣,外祖父只知找和尚下棋,小叔只知,只知读誊写字。”
她抬首笑道:“我只等你返来呢。”
沈拓比及天亮,拿凉水泼面换了身衣物,打伞去了桃溪县衙,季长随面有倦色,抱怨道:“沈郎君来得忒早。”
何栖则轻巧道:“赵郎君尚岁小,他本大师贵子如玉似珠,在外颠沛流浪想来容颜大改,纵是劈面,许不了解,何况粗陋画影。”
何栖别过脸,欲展颜泪却先至,道:“大郎何必自欺,阿翎不过之前涣散,我们日夜叨扰只令他改过来,他无依浮萍,视我们嫡亲,一一收了臭脾气。比如野雀成了家燕,养得熟了,倒又将他撇在荒山野地,令他单独度日。”
何栖苦笑:“话虽如此,不免心存幸运。”施翎所经之事,自是越隐蔽越好,民气叵测谁知会有甚么变故,暗自又隐着昱王,恩威难测,远走高飞才是上选。
何栖发笑:“莫非陪你闹才是风趣。”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道,“可惜你施叔父未曾转家,他倒能陪玩闹。”
施翎重将厚厚的蓑衣披好, 一顶斗笠掩去端倪,斜风寒雨反衬得屋内昏灯暖和, 即便惨惨将熄, 倒是停靠可归之处。
沈拓挽了何栖的手二人相携回房,阿息挺着肚子,睡得无知无觉,也只小儿高卧不思离苦。
沈拓一愣,想道:我自量力而行,我自以家小为重,我自择而取之,我自……但是,他如果施翎,怕与他普通,单骑千里不顾风沙雪霜搏命也要留仇人一丝血脉。只不过,他早非孤胆少年,落拓随心,他已有妻儿家小、身有牵绊,满腔热血只余微温,纵有豪义也是力求分身,哪肯一席欢谈托付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