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接了碗,问道:“岳父可吃了?”听何栖说吃过,又说,“阿圆你也吃。”
沈拓这才笑,道:“这胡四娘嘴里没一句实话,岳父与你少在内里走动,她只当你们好欺,吃她的蒙骗。”又续道,“胡四娘眼尖,她一眼瞧出售花女是个立品不正的,没过量久便去她家说要与她说亲。
何栖引了火,刨木花好用,何如木料受潮,仍被烟气呛了几口。取了历书,靠近火膛,一边烤着火,一边翻看冬至节期。策画着总要买几吊纸钱、做一桌祭食祭拜一番。
锅中炖了猪脚姜片黄豆,炖得透烂,味好又滋养,何栖觑着火候,只架了一根柴,小火煨着。
何栖听得心惊肉跳,在沈拓身边坐,拿火箸将热炭拨了拨:“性命关天,他怎会记不清?”
“那卖花女怎得做了苟家的妾?”何栖问道。
沈拓将她抱入怀中,低叹:沈拓三生有幸,才得阿圆此生。
何秀才赶他们道:“你们一日风来雨去,阿圆炖了好汤,快去厨房吃上一碗去寒。”
“苟家认罪?”何栖吃惊。
何栖心有隐忧,何秀才却至纯之人,到底不好多说,笑道:“阿爹常日对大郎多有嫌弃,偏夸的也是你。”
何秀才巴不得她分开,笑呵呵应了。
沈拓倒是与施翎一同返来,二人一进院,就闻得满院肉香,摘了斗笠,抖了蓑衣的水珠,挂在廊间,先去见了何秀才。
何栖笑:也不知哪个说你口拙的?惯会哄人高兴。
何秀才看她一眼,不解:“阿圆有对此有顾虑?”
沈拓又点头道:“胡四娘那定不止卖花女这一遭,又有王三经手卖进苟家的良贱仆人,上一任县令收了苟家的雪花银,销了好多身契,一时竟对不上名号。”
这雨也不知甚么时候停,何栖感喟,湿寒入骨,实在难受。
何栖道:“也没见阿爹劈面说他的好。”
何栖帮着何秀才归整桌案,道:“这便罢了,只前日半路急雨,他怕湿了书,将那书袋塞在衣里抱着,自个淋得跟只落汤鸡似的,好悬没受凉。我一时没忍住,怒斥了他一场。”她骂了沈计后,又灌了他一碗酽酽的姜茶。
只不幸沈拓与施翎因命案在外驰驱, 夜间返来, 二人的鞋都是透湿的, 脚裹在湿鞋里一天,冻得发白起皮。
苟家领了她与胡四娘进门,却将她阿兄拦在外头,封了五十两银子充当聘礼。她兄长得了银子,兴高采烈自去赌馆打赌,哪管得mm死活。”
施翎道:“端看明日河能起出几具尸来。”
何栖考虑一下,只将那钱一分为二,一半取了家用,一半另拿匣子装了收好。
何栖谢过后,又道:“姑祖母家中人多,铺里能出产多少刨木花,却又饶出一袋送来。”
她要拿赏钱给伴计,伴计赶紧推让:“沈娘子客气,这铜钱小的委实不能受。”又笑回道,“小的虽在曹家做工,年中也拜了师父学技术呢。”
沈计讷讷收回了手, 他与施翎两个,吃啥啥没够, 肚中总感空空。何栖没嫁入沈家前, 二人半夜饿得拿水顶饥, 何栖嫁进后, 厨房日日备着火,灶里温着馒头炊饼糕点。
何栖心疼,备好热水,让二人睡前烫了脚, 又去寒又解乏。沈拓还好些,施翎确是累得够呛,困乏乏极,又不忍拂何栖美意,兼又不耐饿, 常常嘴里叼了糕饼泡着脚就睡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