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顿脚，又拦不住他们，道：“阿爹也是丰年纪的人了，卢叔怎也听阿爹混闹。”
沈拓在院门下站着避雨，道：“陈大，明府交下了的差事，你倒在那弄鬼。”
冬雨还是不歇, 反而愈抓告急，檐水连成一线，何栖放在檐下的水缸已接了半缸多的水。
老仆恭敬道：“都头娘子万莫推让，郎主和娘子承了情，心中难安。再者一个小丫头，几两银子的身价，也未曾管束，粗鄙不知事。只来源清楚，手脚洁净，又勤奋，都头娘子留在身边当个烧火的丫头。”
沈拓扫了一眼，他是巡街的，自是对桃溪各行各业都略有所知，见他们不是帮闲模样，冷了脸对着陈据。
何栖见他，倒是前次跟着牛二郎佳耦一同上门的老仆，身边还带了一个细细瘦瘦，黄黄脸，最多7、八岁的毛丫头。
卢继还笑：“阿圆不必担忧，有我呢。我与中间临水人家熟悉，将些钱与他，与何公在他家隔窗对岸看着，不受推挤，又和缓。”
老仆听她肯收，悄悄舒一口气。
施翎面露对劲，拿空盘又去厨下装了一满盘，道：“你们吃得饱些，本日差事，入夜一定能了。”
陈据一伙听了大喜，七嘴八舌伸谢。
他说罢冒雨出去开了院门。
抛尸河段有一株老槐，春夏时枝叶富强，树冠亭亭，夏季枝干虬伸，在雨中更显奇形怪状。
沈拓道：“明府不是计算的人，却不喜被人乱来。他们这般模样，你让明府如何信赖他们是端庄的脚力帮闲？”
正说嘴刚好被施翎逮个正着。
沈拓睡了一个饱觉，在厨下帮着何栖烧火, 道：“阿圆，多蒸几个炊饼。”
陈据凑过来，小声道：“哥哥，年关将近，他们家中艰巨，挣几个脚钱好割肉买鱼过个沾荤的年，都是贩子的兄弟，既有如许好的活计，哪能不照顾几分？哥哥帮忙一二，明府哪管得这些枝节。”
老仆又叫小丫头见礼喷头嗑头。
何栖心中不忍，面上道：“你先起来，却不是我买的你。”
二人正说着话, 模糊听到雨中夹着扣门声, 何栖仔谛听了听, 的确有人拍门, 不是自个听差了，道：“这冷雨寒天大朝晨不知是哪个叫门。”
沈计忙应了，道：“书籍贵重，我一时想差了，累嫂嫂担忧。”
施翎翻着眼，见陈据满脸堆着假笑，去了厨下没一会端了一大盆的炊饼出来，没好声气道：“你们在这跟躲雨雀似得排着，莫非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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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是陈据, 领了几个衣衫褴缕的青壮立在雨中, 他自个倒是戴了斗笠穿了蓑衣，那几人却合用着一把破油伞，哪挡得雨，个个淋得跟落水猫似的。
沈计笑点了下头，高欢畅兴去了书院。
夏季天暗得早，雨又迷了眼，草棚内已并排放了七具尸身，季蔚琇在一边神采乌青，极其丢脸，一众差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几个捞尸人轮着下河，越捞越怕，河底竟是通着九层炼狱普通，捞了一具又有一具，竟似没个绝顶。
陈据忙道：“一身泥水，踩得一屋泥印，又累嫂嫂清算。”
沈拓出言道：“沉尸总要重物坠着，你们寻摸一下河底可有石块之类的重物。”
家中一时没了人声，何栖在灶前做鞋子，也不知外间现在是个甚么情状，几次起家看窗外，雨只是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