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被挤兑得涨红脸,挤着小眼,捏着鼻子嘟囔:“也不知是哪个穷亲戚,蚂蟥似得趴上来吸血。没脸没皮,年前、年后赶集普通来。”
何栖见院落宽广,清算得非常精美,错落养了好些花,很多似是名品,一盆盆堆在一起。进入花厅,夹着乳香的暖气劈面而来,一架立屏细绘百花争春,千枝万朵令人目不暇接。绕过屏风,地衣织绵,香炉氤氲,案上又摆佛手梨柑,坐榻铺设茵褥,堆着两只鼓软的隐囊,围帐挂着一幅刘海戏蟾图。
初六那日,何栖并不盛装, 只经心打扮了一番, 携了阿娣赴牛二娘子的宴。牛二娘子非常体贴, 特遣了车来接她。
何栖笑道:“牛家哥哥知情小意,待嫂嫂甚是体贴。”
沈拓又道:“阿圆回转时,令人递个话给我, 我去接你。”
牛二娘子笑:“就怕明府不知我们的情意,明府有叮咛的,尽管说来。我们出钱着力,再无不该的。”
牛二娘子一身掐腰妃色挑银连纹袄裙,一支蝶舞牡丹钗,饶是寒春也显出一段风骚来。她立在廊下边与使女说话边等着何栖,见得人来,便亲迎上来一把拉了何栖的手,笑着道:“年前就想请弟妹家来略坐,谁知老是不趁巧,想着大节下,你我有闲,便又起了动机,本日递的帖子,昨晚便翻来覆去睡不平稳,恐怕mm拒了我。”
何栖正自悔鲁莽,她见画觉得牛家书教,是以才出口相询,现在细想,只怕是取一个招财的意头。听了牛二娘子的话,便笑道:“怕是哄人的。”
阿娣不平,道:“他倒是冲着我们说的。”
何栖边登车边不放心肠叮嘱:“大郎,厨下有米面白糕, 蒸了煮了吃, 不费甚么事,你们别懒怠脱手。”
牛二娘子叹道:“我们商贾贱业,明府清贵,与他打交道,自家腿先软了,话也说不清,声也不敢高,就怕失了礼数。”
牛二娘子让她吃了一杯酒,她接过一饮而尽。告声罪坐在新月凳调了弦,摆一个羞答答的姿势,羞怯怯开了口。真是软软孺孺,靡丽销魂,如一根线在,在心间拉过,又拉畴昔,听得人骨头都起酥。
何栖虽不太信,却菀尔一笑:“既如此,我也不做阿谁婆婆嘴。”
牛二娘子将红唇一勾,道:“有弟妹这句话,便再好不过。”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下人估摸着时候便问要不要摆饭,牛二娘子笑道:“真是没眼力,听了吩付才肯转动?”
何栖缓声道:“家中人丁简朴,一日看似无事,过得倒是流水普通,夙起还想天光未曾大亮,细算好长的时候,谁知未曾做得甚么,日头便西沉了,混浑沌沌的又是一日。”
何栖道:“嫂嫂内心既有主张,怎得又问起我来?”
牛二娘子道:“我是不管方内方外,只想牛家再繁华还能换来长生药,定是哄鬼的。”又问何栖在家消遣。
牛家再不缺的就是妾了,牛二娘子风雅道:“有甚使不得。”
比及了牛宅,公然守了门子,站了须面大汉的护院,何栖掀帘看了一眼。却见那门子懒惰倚着门,剥着甚么细果子,偷摸又喝一口酒,见来人这挺直腰背。
阿娣蚊子哼哼般, 细不成闻:“牛家好些仆人, 门口还站着院子打手, 牛娘子又生得短长。”
“哟,这是接哪路高朋来?”门子见是自家出去的车,抬了下巴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