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唯恐本身丢人, 只觉本身满身高低到处刺眼，坐在车上恨不得缩成一团。何栖笑道：“不过上门做客, 你这模样倒似要去伐鼓鸣冤。”
未几时，阿迎返来道：“娘子与都头娘子稍侯，芸娘子道本日穿得素净，另换了衣裳妆容再过来。”
牛二娘子叹道：“我们商贾贱业，明府清贵，与他打交道，自家腿先软了，话也说不清，声也不敢高，就怕失了礼数。”
“哟，这是接哪路高朋来？”门子见是自家出去的车，抬了下巴笑问。
阿娣不平，道：“他倒是冲着我们说的。”
牛二娘子轻啐道：“他是一墙花开满院香。”一鼓掌想起来甚么，唤了贴身使女，一个叫阿迎的，吩附了她几句，转脸笑着对何栖道，“他从内里赚了个唱曲的小娘子，生得白净，眉眼平常，却有一把好嗓子，也弹得一手琵琶。我们吃酒，让她唱曲扫兴。”
何栖正自悔鲁莽，她见画觉得牛家书教，是以才出口相询，现在细想，只怕是取一个招财的意头。听了牛二娘子的话，便笑道：“怕是哄人的。”
车夫得过牛二娘子的叮咛，啐了一口，回道：“你算哪个牌位的主，还要与你报备不成？怕是黄汤灌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吧。”
何栖道：“本来嫂嫂家倒是信道的？”
那道长道：有这等药丸，我早献了贤人，博一场泼天的繁华，牛家大半的身家，能抵得甚么大用？”
她被牛家买去时, 牛家一个膀大腰圆的管事婆子，相看牲口般翻看她的手脚，又掐开她下巴看她的口牙。许是见她脚大手粗，干惯活计的模样，口舌素净也不像害病，这才将她买下送与沈家。
何栖见院落宽广，清算得非常精美，错落养了好些花，很多似是名品，一盆盆堆在一起。进入花厅，夹着乳香的暖气劈面而来，一架立屏细绘百花争春，千枝万朵令人目不暇接。绕过屏风，地衣织绵，香炉氤氲，案上又摆佛手梨柑，坐榻铺设茵褥，堆着两只鼓软的隐囊，围帐挂着一幅刘海戏蟾图。
何栖也笑：“嫂嫂庸人自扰。”
牛二娘子半是笑半是叹，道：“男儿家有几个是好知己的。”转眸却笑，“我也是白说几句，都头是个疼人的。”
牛家再不缺的就是妾了，牛二娘子风雅道：“有甚使不得。”
何栖道：“嫂嫂内心既有主张，怎得又问起我来？”
阿娣蚊子哼哼般, 细不成闻：“牛家好些仆人, 门口还站着院子打手, 牛娘子又生得短长。”
牛二娘子道：“我是不管方内方外，只想牛家再繁华还能换来长生药，定是哄鬼的。”又问何栖在家消遣。
牛二娘子不由笑起来，道：“我自从见了弟妹，内心便喜好。想着言谈定和我的情意，本日再见，公然一点也不错。”
何栖微怔，这话可谓交浅言深，半晌后笑道：“承嫂嫂的良言。”
何栖见她热忱，笑道：“嫂嫂相请，我岂会不来？”问道，“牛家哥哥未曾在家？”
比及了牛宅，公然守了门子，站了须面大汉的护院，何栖掀帘看了一眼。却见那门子懒惰倚着门，剥着甚么细果子，偷摸又喝一口酒，见来人这挺直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