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年事还小呢, 再者, 齐氏又实让人生不出顾恤之情来。何栖翻身靠进沈拓怀里, 沈拓睡得昏黄, 将她拢进怀里，含混道：“阿圆快睡。”
却不知何栖内心总有一分隐忧。忧他早慧，刚过垂髫就把生母后路将死；怜他稚龄盘曲, 父丧母嫁，不知听了多少的蜚短流长；恐他移了心性, 只见灯下影疏忽满室光。
牛二娘子噗嗤笑起来：“这到底从何提及的昏话，我不帮着他们说话，他们便不得明府的照顾？既知无用，不如风雅受了，如郎君这般小鸡肚肠，两眼通红，白与本身活力。”
何栖为他剥了一个豆粽, 也有点不解, 说道：“略坐了坐，便家去了。”
季蔚琇也笑：“都头奉迎泰山大人倒是不遗余力。”
老农皱巴风干的脸上，似是每条皱纹都堆满了笑意，劝道：“明府与都头多吃几杯，农家浑酒，不醉人。”
牛二娘子看他，然后笑道：“夫君克日尽想着走小道，细心撞了墙。依我说，实不必做这等投机取巧之事，落了下乘不说，没得还惹人厌。如那夏季蚊蚋，嗡嗡只在耳边叫喊，扰得人不得好睡，恨不得草药熏它，拿火烫它。”
季蔚琇除了鞋袜，一脚踩进了泥里。季长随心疼得直抽抽，郎君这等身份，却如农家汉普通赤脚进了田里，腐泥污臭，又生着好些虫蛇，不谨慎被咬了一口如是好。里正也心疼得直抽抽，明府上好的衣裳，这般沾了污泥浊水，一身的泥浆，如何洗得洁净？怕是明日就不好再穿了。
牛二郎君咬牙道：“不如明日我们装着刚巧，不请自去，摆布也没了脸皮？”
季蔚琇看得食指大动，坐了道：“都头娘子故意了，此宴不宜说事，我们吃酒看景，权当散心。”
牛二娘子听他语气又羡又妒，难掩酸意，伸手推他一把，笑道：“郎君这是痴了？天下的银钱莫非只配你来赚？也不知何时生得心肠，倒见不得别人好来。”
沈拓恰好有事与季蔚琇相商，曹英与陈据在宜州没头苍蝇般东碰西撞，找着了合适的旧船。是以，答允道：“娘子前几日说要采南烛叶，吃乌精饭，明府也来尝尝野趣。”
何栖吃惊：“虽说客随主便，你倒欺起他好性。饭食如何另说，总不好胡乱对付。”
沈拓又体贴问：“可有说不入耳的言话？”
牛二郎君被调侃得无地自容，干脆丢开，缠了牛二娘子亲热，被翻红浪，温存缠绵，睡下后温香软玉在怀，仍旧有些意难平。
牛二郎君道：“娘子与沈家娘子密切，一味帮着说话。”
何栖低应一声，明日另有很多事呢。
谈笑说归笑，许是沈拓这个一心奉迎岳父的郎子令人欢乐，里正为他在村中寻摸了很多乡间野物。
季蔚琇看一个农夫拉了一块木板，用泥压了增重，在那平整地步，问道：“里正，你们这里少牛？”
沈拓道：“得了岳丈家的小娘子，自应凑趣，免得岳丈嫌弃心生悔意。”
季蔚琇叹道：“若在竹间与何公对饮，实是一件乐事。”
说得几人俱笑，里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娘子既嫁了都头，便是老父心生悔意，也是不顶用，不顶用。”
未曾想，沈家置的宴甚合季蔚琇的脾气。院中春浓，满目绿意，固然果树瓜藤稠浊，这边种了落苏，那边一畦翠绿，另一侧又莳花草，红白黄紫开了个遍。越是不经心，越显了分歧的兴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