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如第二日回禀,已访查到李元庆的下落,派人去请来府上,只是其甚是骄横,不肯前来。至于凤兮郡主,一时还未查到落脚之处。凌冲不肯以辈分压人,道:“罢了,且随他,只莫要两虎相争便是。”张亦如亦是剑道妙手,偶见凌冲修炼剑诀,一时技痒,欲与凌冲比剑。
凌冲问道:“天子既出此言,想来垂白叟劝也无用。不知那鲛人公主何时入宫?”张守正满面寂然,点头道:“曹靖那厮本日已飞解缆赶去东海策应,旬日以后当可到达京师,昏君已然传命,就在寿诞之日,行纳妃大典!”痛心疾首之情,溢于言表。
凌冲道:“看来曹靖此人大奸大恶,不知他神通如何?”曹靖身为国师多年,总要有些本领,足以弹压场面,若只是花拳绣腿倒罢了,若真有修行,说不得是玄魔哪一家派的长老妙手,要对于起来可就更加艰巨。
白日练气闲暇,便去张守正书房中翻阅古籍。张守正为官多年,乃是朝中间学清流魁首,向以诗礼传家,所藏册本极丰,可谓汗牛充栋,大多是孤本绝版,贵重之极。凌冲闲来无事,翻阅文籍,读圣贤之言,恍忽之间,似见圣贤大能报告为人之道,六合纲常之意。
有寒铁剑之助,飞天不难。张亦如每日御剑飞空,修炼罡气,只是他并无吞星符或是阴阳之气这般逆天造化,唯有老诚恳实,按部就班修炼,进境极慢。凌冲集成三十六路天罡,本是大志壮志,想要一蹴而就,直入金丹,见张亦如如履薄冰,心头明悟,收敛了暴躁之气,缓缓打磨根底。
张守正思忖半晌道:“这二十年来曹靖极少展露神通,还是八年前中秋月圆之夜,天子于宫中弄月,一时髦起,命他献技。曹靖只展露了一手飞剑工夫,倒也无甚希奇。”凌冲点头,这位首辅大人并非练气士,对神通法力所知未几。曹靖若用心藏拙,也瞧不透他根底,唯有劈面对峙,尝尝他的技艺了。
这般舒畅到了第七日上戛但是止,掌灯时分,张守正回府,面色不愉,仓促用罢晚膳,将凌冲招至书房,破口骂道:“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凌冲忙问:“垂白叟为何大动肝火?”
凌冲心下雪亮:“公然是鲛娇,当年叶师兄看出她是魔教弟子,不肯交代,她单独去了神木岛,便未曾有甚动静。竟与曹靖勾搭,设下连环计,要入宫做个贵妃么?”鲛娇乃是鲛人公主,名副实在的妖怪,不管如何仙颜聪明,在张守正这等夙儒大臣眼中,就是妖魔之属,就不成玷辱皇家血脉,玷辱人族江山社稷。何况叶向天早言其为魔教弟子,用心叵测,若真入宫为妃,不定要掀起多少滔天大浪!
凌冲少时从乃父学儒,大略是理学一类,讲究存天理去人欲,僵化呆板,不为所喜,但心学腾跃活泼,讲究合用,细细咂摸,此中立品立言建功的事理,竟与玄门道心、剑意之说略有相通。他仿佛回到少年之时,每日温书诵书,固然古板,却非常安闲。太玄求道八载,本日重拾儒学,竟然有豁然开畅之感。
凌冲道:“我既入凡尘修行,当行人道之事,自会晤机行事,将曹靖撤除。”玄门修行人不得干预俗世王权更替,但杀一个戋戋国师,倒算不得甚么,何况曹靖亦是修行人,不算破戒。独一可虑,便是曹靖的修为,只要不成金丹,总能对于,如果金丹之上,那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