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簿?”张婕妤轻声反复了一句,旋即便松开了眉心,提声道了句“晓得了”,又叮咛:“去把刘喜莲叫出去。”
钱寿芳哈腰将扇子拾起来,悄悄搁在案上,低声问:“主子,要不要奴婢去外头瞧瞧?”
心下虽腹诽不已,张婕妤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地,又向冯尚宫说了一席话,真真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面子里子都给全面了,教人再挑不出半点错儿。
张婕妤这一回总算闻声了,想也不想隧道:“也好,你去便是。”
这一日,张婕妤晨起以后,便感觉脑袋有些晕晕沉沉地,揽镜自照,那脸更加瘦下去一圈。
“妾明白了。多谢冯尚宫提点。”收起帕子,张婕妤低低应道。
冯尚宫倒还谨守着端方,恭声道:“娘娘谅解便好。这也是奴婢们渎职在先,过后自会向娘娘请罪。”
如何这么烦!
这是盯着她这只小蚂蚁踩上瘾了么?
冯尚宫便道:“奉侍娘娘的罗喜翠人不见了,她空下的缺本该着人替上。只是,现在宫里人手不敷,好些处所皆缺着人,奴婢等无能,委实调派不过来。唯今之计,也只能等去行宫的那批人返来了,各处人手方得补齐。此一事,还要请娘娘宽恕则个。”
张婕妤心下极是不耐,面上的笑容却不敢有一丝完善,柔声道:“冯尚宫但说便是,妾洗耳恭听。”
张婕妤一脸恍忽,像没闻声。
张婕妤忙侧身避开,连声道:“冯尚宫太多礼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见她终究懂了,冯尚宫亦自松了口气,面上神情却无甚窜改,还是客客气气隧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那里当得起提点二字。”
钱寿芳回声是,便挑帘出了屋,号召着芳月一同出去了。
钱寿芳怕她当真作下病来,忙拿出常用的药丸,各式哄劝着,她才吃下几粒去,再歇了歇,到底缓过来些。
话一出口,她立觉不当,忙惶然四顾。
不过,她前脚方走,冷香阁的正房,便接连砸坏了两只粉彩茶盅。
怔了好一会儿后,她方喃喃道:“这一回,不知又要治我哪一宗罪了。”
另有事儿?
俄顷,帘外忽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响起芳月气喘吁吁的禀报:“回主子,钱管事叫奴婢来与您说一声,来的是尚宫局的林司簿。”
“便这么着吧。”张婕妤笑了一下,面上愁色却仍未散。
一面说话,一面便坐去镜前匀面。
说来也巧,她本日穿的恰是宫里新裁的夏衣,上身是水绿底彩织宝相花香云纱通袖袄儿,下系着月白暗银竹纹挑线裙,鬓横金雀钗、耳著明月珰,通身高低无可抉剔。
冯尚宫谦了两句,刚正色道:“本日奴婢来此,除宣读皇后娘娘懿旨以外,尚另有另一件事,要向婕妤娘娘禀报一声。”
说着便搁下茶盏,站起家来,敛衽躬腰,端端方正向上一礼。
钱寿芳此时也正打量着她,半晌后,便半是欣喜、半是必定隧道:“依奴婢瞧着,主子现在如许便极好,只消稍稍抹些胭脂便行了。”
如何尚宫局又来人了?
见她一径坐着发楞,钱寿芳便又将声音拔高了些,道:“主子,可要梳头换衣裳?”
张婕妤早便意兴阑珊,面上却还不得不撑出笑来,道:“我说尚宫当得,尚宫便当得。”
这些贵主儿也真是,你们自个闹便闹,何必难堪她一个小小婕妤?她算哪棵葱、哪棵蒜?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她腰还粗,折腾她这只小蚂蚁,成心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