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在隧道中没法脱手,可心底的仇怨终归不能等闲放下。她恨杨福,已不但仅因为他杀掉了她的父亲,还因为他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逼得她误将汪直当作仇敌。
此话果不出朱见濂先前预感,他忙道:“回皇上,父王身材欠佳,没故意力摒挡这些事。这些,都是臣在摒挡,有所忽视,也不怪父王……”还未等皇上开口,朱见濂便持续道:“臣有此疏漏,愿主动让出淮王世子之位,让更有才气者担负。不知如此惩罚,皇上可否批准?”
就在这两日,朱见濂与杨福一同面圣,将杜氏诬告淮王兵变一事奉告皇上,皇上大怒之际又觉欣喜,感喟道:“幸亏淮王并没有真的叛变,不过是妇人因爱生恨的无知之举。这妇人该罚,淮王筹算如何措置?”
他的步子沉滞,闻声她在身后有望的抽泣声:“杨福……你要去报仇,我不拦你。我受了伤,也不给你去添乱了。我只求你,求你考虑考虑我。我不想挑甚么青年才俊,也不想要你甚么胡乱祝贺。我此人的命好不好,就希冀着你了……”
“嗯?”
杨福哽咽着:“道了别,我怕本身便舍不得分开了。”
朱见濂伏身道:“皇上措置恰当,臣没有疑义。”
沈瓷担忧被朱见濂留下的人禁止,又弥补道:“此事前不要张扬,心中晓得便好,明日我会直接登船。至于厂中的事件,我自会安排好。”
“话还没说完呢。”皇上道:“杜氏有如此作为,也有淮王管治不当之由,她做出这等荒唐事,竟然无人发明,一样当罚。”
“没有,只是,太俄然了……”
杨福心中一颤,却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明白。”
“凭皇上叮咛。”
现在,本相明白,可统统已无从挽回了。
杨福低下头,闭着眼点头:“朝夕,你这是何必……我欠下的债太多,你已经替我受了伤,如许跟着我,又能有甚么好处?”
卫朝夕嘴唇发白,仔细心细地想了想,甚么是他的“不能”,为甚么又是“不能了”,她想得头晕脑胀,交谊与明智始终分不清楚,唯有冲口喊道:“那就让我同你一起走!”
朱见濂倒是情意已决:“有弊端便需承担,臣并无回避之意。”
他翻身上马,躲避她紧凝的眼,于晨光熹微中,渐行渐远……
“都备好了,运船已经泊岸,前两日已陆连续续将瓷器搬了上去,就等着明日解缆了。”
杨福的脚步顿住,一阵轻风吹过,眼里仿佛进了沙,如何也睁不开,有液体不成按捺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入唇中,咸涩的滋味。
朱见濂指指火线:“你看,她在等你。”
卫朝夕轻声要求:“杨福,尽力返来,行吗?”
泛白的天气下,卫朝夕站在晨风中,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衣,瑟瑟颤栗。她肩膀缩着,头发混乱,只一双眼睛烨烨生辉,摆布傲视。那双眼盯溜溜地转动,直到瞥见杨福,俄然便凝住了,转而垂垂潮湿。
“有甚么题目吗?”
另一边,回到景德镇的沈瓷,并未如朱见濂所料的低沉怠工。刚回到御器厂,便招来此次运瓷的卖力人,问道:“明日送入京中的御瓷,可都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