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谁少年收回恍惚不清的梦话，眼睛死死盯着开锁的方向，闪动着微不成察的亮光。
堂兄直直地瞠视着高登，俄然抖索着干瘪的唇皮，喉头“啊啊”作响，像是要说甚么。
上一次见面，是在高登十岁的成人礼结束以后。彼时夜深人静，父亲带领堂兄奥妙前来。隔着纱帘，堂兄向他单膝下跪，以家属最持重的典礼发誓尽忠。
高登的心突然抽紧，满身肌肉绷起。
“杀了他！”血鸦怨毒的语声响起，如同从坟头扑棱棱飞出的丧鸦。
堂兄怔怔地望着高登，用胳膊肘顶地，勉强支起上身，暗淡无神的瞳孔闪过一丝奇特的光彩。
经过明岗暗哨，他们在一条隐蔽的通道绝顶停下。
血鸦怪笑起来：“用的时候杀掉就行了。说实在的，活体解剖更刺激。”他从长袍里摸出一大串钥匙，挑出一枚递给高登，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左排第九个樊笼，翻开锁，杀了内里的人。”
这是他的兄弟，他的毒牙，流着和本身一样的血，现在只是一枚折断的钉子。高登背脊发冷，眼神禁不住有点混乱。那会儿，他很恋慕堂兄，乃至另有一点孩子般的崇拜……
“血甚么？”血鸦皱眉问道，“只要说出来，包管放你一条活路。”
“嚓！”高登手里的钥匙从锁眼边滑出，没能对准。
眼镜蛇家属的每一代唐，都会有一名虔诚的毒牙保护。父亲未雨绸缪，提早内定了家属中最超卓的新秀，作为高登的毒牙。一年后，堂兄被派去履行钉子打算，今后杳无消息。
高登找到第九个樊笼，沉甸甸的笼锁和铁栏的碰触声轰动了内里的人。那人挣扎着从一摊分不清色彩的黏软垢物中扭过身，侧着头，向外张望。
“咣当！”高登抛弃湿滑的钥匙，向堂兄一步步走去。
高登麻痹地站着，任由深切骨髓的酷寒包抄本身。他瞥见堂兄的眸子鼓出眼眶，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呆滞。他恍然，堂兄早已认出了他。
窟门伴跟着一缕阴风翻开，霉味、臊臭味和血腥味稠浊着涌出来。
“大人，既然要解剖，尸身不能被过量粉碎吧？”高登转头扣问血鸦，避开堂兄的眼神。固然他们只见过一面，又隔着纱幕，但堂兄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眼神锋利。
高登瞥见内里竖着麋集的铁栏，交叉成一个个樊笼。大多数铁樊笼里都有人，身戴枷锁，衣不蔽体。有的伸直角落，瑟瑟颤栗；有的浴血躺地，昏倒不醒；又或是悬吊刑架，四肢抽搐……
尸身从臂肘间软软滑下，单膝跪倒，恰如当夜宣誓的仪姿。
“这个小贼是混进血狱会的探子，假装得不错。直到有一次泄漏了自家武技的根柢，才被我们看破。他的技艺相称短长，银狐亲身脱手才活捉了他。”血鸦嘲笑道，“不过你不消怕，他的源力早被拔除了，杀他轻而易举。”
高登再次将钥匙对准锁孔，手指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差点又没对准。
“而后刀山火海，存亡保护。平生虔诚，永不叛变。”
高登游移着说：“他们还活着……”
痛苦有很多种。
那也许算是高登孤傲的童年中，独一的朋友。
这时，高登已然了然。血鸦让本身亲手杀堂兄，是逼本身立下投名状，现在他才算真正通过了血狱会的测试。
“感受好极了。”高登看着血鸦，忽而浅笑起来。如果这就是落空，那么，我不会再落空。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