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内的另一张铁皮长椅上,另一名头戴方巾,身穿湖蓝绸直裰,脚下粉底皂靴,手中一柄朝鲜折扇,既儒雅风骚又豪气勃勃的年青少爷,正眯眼打量着身边这几个慷慨激昂的“忠贞之士”,听着他们的声声忠君报国之语,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喟,“……看来,不管世道如何变迁,大明三百年的恩泽尚在。即便在临高这个髡贼的老巢,仍然有很多忠贞义士未受勾引、心向大明,如此民气向背之下,即便琼州群贼云集,来势汹汹,只要朝廷这边能够精诚连合、早作防备,岭南这边或许事尤可为……”
当然,也有几个士子是看着大明的气数将尽,有天下大乱的兆头,因而就怀了别样心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嘛。此中有人乃至已经在临高县内转弯抹角地刺探过“进体例当干部”的门路,但是这又要剃发又要从小吏做起的糟糕报酬,实在是让诸位自视甚高的读书人望而却步。幸亏,临高这边的澳宋小吏当然狗眼看人低,但三亚那边的“澳宋太上皇行在”,或许会有甚么皇亲国戚、重臣官宦,能够慧眼识人才……
“……呃……受教了,密之兄所言极是,鄙人方才实在是孟浪了……”
除了一心要去三亚看“天涯天涯”风景的徐霞客兄弟以外,另有一些各种来路的读书人,也筹算去三亚转转,不过,他们天然不是为了抚玩“天涯天涯”的瑰丽风景,而是冲着那边的“澳宋太上皇行在”去谋繁华的——畴昔几年,“澳宋髡贼”只不过调派了文德嗣、马千瞩为首的一起偏师登岸临高,传闻还是髡宋朝中受了架空被发配出来的“罪髡”,近似当代充当炮灰的“刑徒军”,就能横扫珠江,炮打广州,偷袭福建,搅得岭南大乱、民气惶惑。现在倒是“澳宋天子”带着御林军御驾亲临,更是令人闻之色变。
——当然,那些得了一口饱饭就被髡贼勾引到这里为虎作伥的败类,在他眼里就根基不是人了。
“……哎,戋戋贱民也敢跟士绅叫板,自从髡贼来了以后,临高的百姓就被他们勾引成非人的禽兽,不晓得甚么叫做本分了!”一名士子握紧拳头低声吼道:“……如此以夷变夏,毒害百姓!罪莫大焉!”
“……千万不成啊!黄石此人固然欺世盗名、卑鄙无耻,但毕竟身经百战,武功高强,连辽东建奴都从无其一合之敌。就算我等一齐上阵,也一定能在他手底下讨得了好。以是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既然如此,密之兄,我等此行也带了很多武林妙手,而黄贼身边的保护却未几,要不要……”
但这类轻松的活法有一个前提,就是务需求让天底下的耕户都只要老诚恳实给地主种田才是独一的前程。如果最轻贱的耕户都有了更好的活路,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整日喝酒吃肉的,他们还能放心给地主老爷们做牛做马吗?就算还是给老爷们种庄稼,他们本身也要吃掉一大部分,还能不足粮交给地主老爷?
“……少爷,那一名莫非就是……当年横扫辽东无敌手,孤身格杀老奴酋(努尔哈赤)的黄平蛮(黄石曾任平蛮前锋将军,故而得此尊称。当代上流社会除非是骂人的时候,不然根基不会直呼其名)么?”
简朴来讲,对于租佃制下的地主老财来讲,为了包管劳动力的便宜,穷泥腿子如果糊口得太好,就是一种不成宽恕的罪孽!是以,不管是本钱主义还是社会主义轨制,如果想要生长经济、实现产业化的话,都必然要毁灭地主阶层,才气开释出被束缚在地盘上的大量乡村劳动力——因而,蒋公带着一干党国精英“转进”到台湾以后,也不得不学习夙敌,实施土改,强行剥夺了台湾地主的田土,罗织罪名弄死了一万多台湾地主,才让台湾经济有了腾飞的根本,不然的话,今露台湾的景况恐怕还不如菲律宾……然后,或许是因果循环,昔年台湾地主后代的权势构造起了绿党,好像“回籍团”普通在数十年后策动了反攻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