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后，邓奉因为鼻子出血太多，有些头晕，便早早回了馆舍歇息。严光当晚跟同门有约，很快也仓促告别而去。剩下刘秀和朱佑两个，感觉可贵放松一次，便沿着太学又走了一大圈儿。然后在校门口找了家汤水铺子，一边烤火，一边吃米酒暖腹。
“如果果然能吸风饮露而活，也没甚么不好。起码，能让人间减少很多纷争！”朱佑痴痴地望着门外，小声回应，白净的墨客袍下，竟然模糊透出来几分飘然出尘的之意。“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以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注1）
”俗，俗！朱某只是突发感慨罢了！”持续两次都被刘秀打断，朱佑终究又从神仙变回了俗人。翻开眼皮白了刘秀一记，摇着头道：“刘三儿，你没感觉，长安和太学，跟我们本来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么？”
“你又如何了？在舂陵时，你不是日日都盼着能有书读么？可别做甚么司马牛之叹，我们三个，都是你的兄弟！”刘秀担忧朱佑自伤出身，从速用筷子敲了下桌案，笑着打断。
“打住，打住，越说你还越上瘾了不是！”刘秀被朱佑俄然发痴的模样吓了一跳，从速又敲了下桌案，大声打断，“我记得你师从刘夫子，主修《周礼》，甚么时候改修《庄子》了？谨慎被夫子晓得，将你革出门墙！“
“一样才怪？”刘秀踌躇了一下，笑着撇嘴，“除了严光以外，我们剩下的三个，当初连新野都没出过。坐井观天，能想出甚么花腔来？”
第六十九章 燕雀不知鸿鹄志
“本来是吴学长，倒是我们两个失敬了！”闻听醉鬼曾经也是太门生，刘秀和朱佑二人脸上的怒意，敏捷消逝。笑着回应了一句，决定不跟此人叫真儿。
“这类人也是太门生，真是給太学丢脸！”
“他啊，纯属该死！”话音刚落，中间立即用酒客大声接茬儿。
“噪聒！”醉鬼吴子颜从腰间解下佩剑，朝案上一拍，大声断喝，“拿去卖了，算吴或人赔給你的。”
说罢，将佩剑朝脖颈后一扛，摇摆着独自走出来大门。一边走，一边醉醺醺地唱道：“噫，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彼苍，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间如醉……”
注1:吸风饮露，出自《庄子-清闲游》
“刘某自当与君同往！”带着几分安抚，几分等候，刘秀笑着举盏。
朱佑酒劲上头，拍打着桌案，大发弘愿，“将来我如果有机遇退隐，必然想体例，让外边的，让外边的天下洁净一些。起码，起码让恶人作歹之时不能再肆无顾忌。不然，不然还真不如采薇深山，毕生与书为伴。”
“你！”刘秀和朱佑两个被兜头浇了一通冷水，气愤地回身看去，只见一名身高臂长，满脸愁苦的墨客，端着一碗酒，正在蚕食虹吸。其面前的桌案上，十几个一样大小的陶碗，摞得像根柱子般，摇摇欲坠。
“这类人，该死不利一辈子！”
“我不是记念家人，究竟上，我底子记不得家人都长甚么模样！若不是大哥不肯让我忘了祖宗，说不定我早就改姓了刘。”朱佑笑了笑，悄悄点头，“我是感慨，如此美景，毕竟不能悠长。等太阳一出来，雪就化了。然后美景归美景，实际归实际！让人感觉，人间各种，不过是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