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道人有些悔怨了,他游移着一脚车上一脚凳上没有动,中间的侍从却客气得过甚了,伸手就把他拽了下来!
周铮委曲:“我必然是被你扳连了。”
有雨,也有风,风里传来垂垂远去的箫声,吹的是熟谙的曲调,却又叫不上名字。
比如这两位送冰的伴计。
周铮摸出一支玉箫,方才放到嘴边,萧韧便道:“你等先生下车后再吹吧,你那吓死人不偿命的箫声,也就我能受得了。”
如有若无是没有的,缠绵婆娑倒是有的。
一阵风吹来,一清道人打个冷颤,春季的雨也是冷的,冷得就像那两个小东西的坏心眼子!
风景虽美,但却萧瑟,没有车马,没有行人,就连野狗也没有一只。
如果沈彤去了榆林,宜宁就有伴了,她们两人差未几的年纪,在西安时就能玩到一起,去了榆林能够一起骑马,一起逛街,还能跟着樊帼英一起去虎帐里玩,这在西安时是想都不能想的事。
这就是催他快些下车了,公然,这两个是早就烦他了,说不定已经悔怨让他上车了。
这是一辆送冰的车!
雨下得真大!
他们是用心碰到他,然后用心把他扔在这里。
这里不是西安城,乃至不是西安城外的官道,西安是多朝古都,文人骚人才子才子不堪繁举,越是下雨下雪的日子,出门赏景的人就越多,就像周铮和萧韧那样,品着茶,下着棋,有的还会带着歌伎,也说不清是奢糜还是高雅。
他是应当感激他们呢,还是应当感激他们呢?
内里有撑伞的侍从撩起车帘,一清道人回身下车,但是他的一条腿方才踩在车凳上,就傻眼了。
本来还觉得他们是用心与他碰到,看来是多虑了。
一清道人俄然想起在马车上吃到的梨子,本来这车冰是王府要的,西安只要一座王府,萧韧和周铮不是让人去送冰,而是让送冰的车刚好带上他!
一清道人在雨中站了好一会儿,雨天没有太阳,他乃至分不清东西南北。
但是晓得他的也只限于王府里的人,浅显百姓却不晓得。
马车终究停下,一清道人抱拳,道:“贫道先行下车了,多谢二位的接待,贫道告别。”
幸亏他还能朝着马车拜别的方向走,马车会上官道的,只要找到官道,就能乘车回西安了。
西安城里的富户们夏天里都要用冰,但并不是每家都有冰窖,大多数的人家都是要买冰的,蓄冰的冰窖都在城外,一到夏天,这些冰便会一车一车地运送到西安。
一清道人正想斥责此人不懂端方,忽听马车里传来丝竹之声,这是洞箫,是周铮在吹箫。
箫声并不像萧韧说得那么不堪,乃至于有几分功力,跟着箫声,两驾马车一前一后掉头而去。
周铮和萧韧也向他抱拳回礼,比起他上车时,两人的态度全都恭敬很多,一清道人乃至还在萧韧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小七,你说父王会不会真的听了一清子的话,让沈女人去榆林啊?”
一清道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究拦到了一驾送货的骡车,他上了车,哆里颤抖缩在一堆大桶的裂缝里,不但没有感到和缓,反而更冷了。
周铮叹了口气,道:“明天他必定会到父王面前给我们告上一状。”
一清道人判定出寒气是从那些大桶里传出来的,黑灯瞎火看不清内里装的是甚么,伸手一摸,竟然是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