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一笑:“那戚大人你。究竟有无封侯之意呢。”
两人并肩而行。戚继光发觉出刚才的马屁仿佛拍得不正。稳稳心神。堆上笑容感慨道:“记得十七年前。我考中武举。进京会试。正赶上俺答犯京。便在城中守九门帮手防备。当时朝中徐阶主战。严嵩主守。终究还是顺严相之意坚壁清野。大师闭门不出。战战兢兢。无一人有千岁这般男儿气慨。哈哈。说來也真是忸捏。”一边笑着一边眼角斜扫常思豪神采。
常思豪道:“得胜之歌。必然慷慨激昂。”
仆人献茶退下。戚继光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含笑推近去道:“千岁喜入新房。元敬有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千岁笑纳。”
戚继光道:“千岁贤明。吴时來确是抓住了这两字高文文章。言说部下如此妄议君非。我不峻厉斥责。反吟此歌。实属借題阐扬表示对皇上不满。更有扩大争议。搅动军心。鼓脱部下怨上反叛之嫌。”
戚继光见他脸上怒容蕴漾。不由心头生喜。仍涩涩叹道:“可不敢说谗谄二字。只当是对我有曲解罢。向皇上提出建议调我入京的。是给事中吴时來。我在南边屡获大捷。手握重兵。引发朝臣顾虑也不为奇。但是此人却称我对朝廷不满。表示我有反心。这实在是无中生有。唉……”
常思豪道:“他总不能平空诬人明净。”戚继光恭请他归座。这才道:“千岁不知。当初我平了浙江倭患。闻福建垂危。便急调兵而去。头一仗便拿下了横屿岛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它本是倭寇大本营。因占天时。易守难攻。曾让闽军吃尽了苦头。扫平此处。军民高低无不欢乐鼓励。得胜后我便在海边召开庆功宴聚将会饮。当时明月洁白。大师席地而坐。望海观涛。平酒方肉。吃得兴高采烈……”他说到此处原有两分称心。长吸了一口气。脸上又变得尽是寥寂之色:“沒想到。当时席间有人吃醉。言说我的军功实大。足以封侯。皇上只封个总兵官。未免不敷。众将都附合称是。我一时髦起。便起家随兴吟唱了一首《凯歌》。”
只见常思豪淡淡道:“鞑子弓马谙练。在空地之上对战。我军原是胜算不大。取守势乃是精确的战略。”
戚继光点头而叹:“若不是这首歌。也不会惹出那很多事來。”常思豪道:“莫不是歌中有了犯讳的言语。”戚继光苦笑道:“是否犯讳。元敬却不好说了。这短歌不长。我且吟來。请千岁评判。”略施一礼。吟道:“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冲犯军法兮。身不自在。号令明兮。奖惩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黎。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常思豪已然今非昔比。一听他说出这话。又一副大遇知音的模样。内心已经进步了警悟。淡然道:“言官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不过想來皇上自有公断。总不会任人挑衅是非。”
常思豪心想你这嘴变得倒快。一笑道:“被几小我骂。总比城破后遭万人抱怨要强。不能审时度势。又怎算得上是兵家妙手。大人后來赴山东、江浙等地清算防务、抗倭杀敌。数年间怒夺岑港。转战台州。突袭横屿。大战莆田。斩首六万不足。终究一举扫平倭寇。官升总兵。统领闽浙粤三地军务。名传天下。可谓不负大丈夫之志。那些骂您的武举。现在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