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晨常思豪起來吃过早点。正策画着去百剑盟看看。有家人递上名贴。报说戚大人过府拜见。常思豪有些不测。仓促來至前院。果见门下戚继光身着便装斜挎腰刀。正自等待。忙抢前几步出來拱手见礼。戚继光也有些不测。回礼道:“怎劳千岁亲身相迎。真折煞元敬了。”常思豪道:“戚大人何出此言。您是国之栋梁。常思豪一向敬慕得紧。可惜昨日未得其便。还想着找机遇去拜见大人。沒想到您倒先來了。”
常思豪道:“他总不能平空诬人明净。”戚继光恭请他归座。这才道:“千岁不知。当初我平了浙江倭患。闻福建垂危。便急调兵而去。头一仗便拿下了横屿岛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它本是倭寇大本营。因占天时。易守难攻。曾让闽军吃尽了苦头。扫平此处。军民高低无不欢乐鼓励。得胜后我便在海边召开庆功宴聚将会饮。当时明月洁白。大师席地而坐。望海观涛。平酒方肉。吃得兴高采烈……”他说到此处原有两分称心。长吸了一口气。脸上又变得尽是寥寂之色:“沒想到。当时席间有人吃醉。言说我的军功实大。足以封侯。皇上只封个总兵官。未免不敷。众将都附合称是。我一时髦起。便起家随兴吟唱了一首《凯歌》。”
两人并肩而行。戚继光发觉出刚才的马屁仿佛拍得不正。稳稳心神。堆上笑容感慨道:“记得十七年前。我考中武举。进京会试。正赶上俺答犯京。便在城中守九门帮手防备。当时朝中徐阶主战。严嵩主守。终究还是顺严相之意坚壁清野。大师闭门不出。战战兢兢。无一人有千岁这般男儿气慨。哈哈。说來也真是忸捏。”一边笑着一边眼角斜扫常思豪神采。
常思豪道:“你说甚么笑话。”
两人边走边看。顾思衣坠后相陪。穿过正堂、小天井。又进一院。常思豪在穿行之间。但见院墙连房。房山连院。院外有院。院院连通。非常繁复精美。心下不由感慨严家的豪奢。刘金吾笑道:“这院子太多。打理起來颇不轻易。这几天可把顾姐姐忙得不轻。”顾思衣道:“金吾。我甚么时候回西苑。”刘金吾笑道:“來了如何能走呢。姐姐。你还沒明白吗。这院里沒有你。又怎称得上是一份大欣喜。”顾思衣掩口道:“你是说……”眼睛向常思豪瞧去。眼圈里微微泛红。刘金吾笑忒嘻嘻隧道:“这事你可得好好谢我才行。若非我在皇上面前力推此事。姐姐一辈子在西苑熬嬷嬷。那可苦得紧。”常思豪喜道:“这下可好了。姐姐。我们真该好好庆贺一下才行。”刘金吾道:“恰是。姐。我买的鞭炮呢。快拿出來。”顾思衣道:“在库房。那不是过年要放的么。”刘金吾笑道:“放鞭炮就是图个欢畅。不趁欢畅时候放。甚么时候放。听我的。來吧。”
戚继光摆手谦谢:“甚么国之栋梁。可不敢当。元敬早闻千岁于大同城外。率百骑冲营。驱畜群、破大寨。炮打中军。一仗杀得俺答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这一仗打得松散。算得奇妙。以虚破实。以阵容造胜势。可谓有胆有识。深得兵法之要。我看。这国之栋梁四字用在千岁身上。才更加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