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是做来吃!”另一老军粗声粗气地说着,将一具裸尸“嘭”地一声甩在长案子上,回击顺了把片儿刀,“哧”地一声插进那尸身腰间,迈了个小弓箭步,一手按尸,一手操刀,于体腔内来去搅割数遭,镦刀于案,单手探于尸腹以内,捞到脊骨,悄悄一卸,只听“霍哧”地一声轻响,骨肉分离,尸身上半身仅剩一副空空骨架。
肩头一股温热传来,常思豪揪紧的心稍感到一丝舒慰,问道:“弄这些……肉,来做甚么?”
看着常思豪在那草堆中蜷身睡下,徐老军坐在灶边,望定了吞吐不定的火光,内心冷静地念着:“阿公……阿公……”两个字,叹了口气,抬头望那一轮好月,不觉间眼眶又湿了。
一念飘过,惨景仿佛面前。常思豪瞳孔收缩,双拳紧攥,牙齿不住打战。
“油?”常思豪望了他,眼神在扣问。
徐老军面色凝重了些:“饿死的?”
徐老军冷冷地挥刀,案上尸身肉绽纷红,白骨步步突露,仿佛在向世人明示,那才是人的本原。
与常思豪同来的那帮饥民吃罢了饭,便被兵士赶起来,拆民居,集砖石,运往城头。此时明月已升,夜色清澈,各处一支支火把垂垂燃起,兵士们有的在篝火旁取暖说话,有的度量刀戈相倚而眠。
徐老军指着一灶台谓常思豪道:“你给这灶续火,火莫太大,也莫太小,让它保持着热度就行。”常思豪喝过了肉汤,精力奋发,干脆地应了声,便蹲下待弄灶火。徐老军侧头瞧着,点了点头,问:“小子,你叫甚么?”常思豪答了,徐老军嗯了一声,道:“我姓徐,今后你就管我叫……”常思豪接口道:“徐公。”徐老军自嘲般一哂道:“咱又不是大将军大元帅,怎可称个‘公’字,你可不敢如许乱叫,只跟大师一样,也叫我徐老军吧!”常思豪道:“我一个小孩子跟别人一样称呼,岂稳定了辈分?您的年纪,跟我公公相仿,不如我管您叫阿公吧!”
他的内心,蓦地飘起另一幕图景。
那边常思豪早哇哇地吐了一地,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五腹六脏说不出的难受。
常思豪:“我有俩爹,阿公你问哪一个?”
本来那老军搭下来的,竟是一副剖开肚腹,刮去肠肚的无头裸尸!这整座红色小山,恰是一具具无头裸尸堆积而成!
常思豪由徐老军领着,来到伙房,这伙房原是三间民居,已拆了顶,梁木椽子砖头都被运至城墙上备战,剩下四周少半截墙壁,尚稍能拢些风。
那天早上,公公叫他出去挖野菜,说挖不到就不准回家。常思豪提着铲刀和筐找出了二十几里地,终究在一个干河汊子边上找到一条暴露在外的甜树根。抠了大半天赋把它挖下来,高欢畅兴地回到家里,进院子看到公公蹲在门槛上,他喊着:“公公,我找到甜树根了,mm,我找到甜树根了!”
徐老军道:“这是备用的,早晨番贼若来爬城偷袭,我们就把这锅端了,当头给他们浇下去!”
徐老军扶住常思豪肩头,面无神采,一口气长长嘘出:“孩子,别怕!那不过是些肉罢了!”
一句话勾得徐老军一阵心伤,想本身幼年时发奋读书,文名闻于乡里,本想将来有一日能考取个功名,没推测却被强召参军,随军交战几十载,现在已是一把年纪,两鬓带霜,莫说有个子嗣,连个老婆都未曾娶得,又遐想少小离家,老母送别景象,依依不舍,痛断肝肠。一别数十载无音无讯,时价本日,更不知她骨荒那边,魂奔哪丘了!